子良坐在尸车副驾驶上,还在为刚才的事纠结,二爷的习惯就是盘腿席坐,让了几次后子良也就不再客气。
所谓的“龙阁”其实名不符实,与子良李晓峰住的西屋只有一墙之隔。
以前子良也曾多次从玻璃向里面看过,几个长方形躺尸盒,下面应该是碳道,后面的烟道汇集在一处,从中间的空膛大柱子排出去。
门口是一把老式的那种**子母锁,龙首凤尾型,大约有一哈多长。
中间有类似不规则锯齿状的纹路,这么简单的机关,子良心想随便拿个棍什么的都能开得了吧。
不过转念又想,谁吃饱了撑的,会到这火化间来偷东西呢,吓也被吓死了。
从右边插进钥匙,轻轻一推,锁芯就从左边弹出,里面应该有弹簧之类的东西。
从上面薄薄的油脂来看,有近期保养过的痕迹。
“进门要先左后右,且不能踩门槛,出门又必须先右后左,同样不能踩门槛。”
这是李晓峰提前嘱咐他的,虽然不知道什么道理,但规矩是这样,他也没理由逆鳞。
老实说,开门的一瞬间,他有一丝失望,里面的陈设和从外面看没有太大区别。
要硬说有不同点,那就是每一个躺尸盒上面的木框架子了。
类似长街牌坊的微缩体,四根方柱,红漆覆盖,上面是两排水的瓦顶。
子良对这些仿古的东西,总有点抵触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带着浓烈油漆味的建筑,总会让人有一种厚重压抑感。
细细观察,牌坊上都有字体,凑近看去,各有二字。
前四个分别为“前云,后鹤,左九,右霄。”
后四个则为“北龙,南腾,西四,东海。”
中间平台上各摆着一个颜色各异的坛子,分别对应着红,橙,黄,绿。
后面四个牌坊下虽然也有字,却只有第五个下面有坛子,还不止一个。
确切的说,是一个半。
之所以有半个,是因为,子良手里孙爷的坛子,就是要摆放在这里的,而位置却只有两个。
左边一个坛子很压手,里面应该满满当当,可右边那个却仿若无物,子良差点就抓脱手,好在最后落在自己脚面上,骨碌碌滚到了尸盒下面的碳灰里。
先把孙爷的坛子放到空位上,这才探身去够下面的空坛子,却如何也找不到。
身后的门板旁,挂着一个竹竿鞭子,子良大喜,反转鞭身,直捅到碳灰里。
“咦?”
碳灰里的坛子好像故意在和他捉迷藏,怎么找都找不到,慌乱下,他把整根鞭子都探了进去,左右横摆起来。
“当。”
一声脆响传来,他惊喜的发现,白色的坛子就乖乖的待在炉口,触手可及。
外面李晓峰已经开始不耐烦的催促起来,子良忙把坛子抱起,搁在牌坊中间面的瓦台上,就忙跑了出去。
“李哥,你这车有空调吗,怎么这么热?”
李晓峰看看窗子外面的几团黑云,撇过来几个白眼,“你发烧了吧,今天这么凉,开什么空调。”
他把车窗摇下一条缝来,一股凉风直灌进来,完事又马上摇了上去。
“喏,这就是空调。”
一路上,子良百爪挠心,只感觉浑身都被热气包裹,偏偏脑门冰凉一片,他料想自己是受了大槐树那里的邪风,快要生病了。
想到这里,侧身朝后面的二爷看,后者面色如常,闭眼假寐,鬓角的白丝根根顺滑。
突然一道精芒自二爷眼中射出,子良猝不及防,吓出一身冷汗。
“到了吧?”
子良抹掉额头的汗珠,答到:“到了,到了。”
前面一辆警车横在路上,下面有几个大盖帽,子良从他们中间找到了赵铁的身影。
“看你这红光满面的不像生病,倒像是,哈哈哈。”
李晓峰看着子良红扑扑的脸蛋子笑道。
“说明白点,像什么?”
“人常说,猫狗都在二八月发情。”
“猫狗?”子良回过神时,李晓峰早就逃的远了,让他诧异的是,之前的难受感觉,竟不知为何一扫而空。
“二爷。”
赵铁屁颠颠的小跑过来。
现场已经用警戒线围起来,因为这里早就是待拆区,并没有几个围观人。
出事的地方,就在为首第一排第一栋楼,这是典型的老式红砖五层楼。
据说超过六层就要建电梯,于是全国不少地方都是五六层的小楼,相比现在无处不见的高层,这种小楼住着更为舒服。
子良之前见的那个大钉子机器正停在房子一边,地上有砖块钢筋碎屑,一个安全帽正和一个警察说着什么。
几人在赵铁带领下,钻进警戒线,走过去才发现,这个小警察竟是熟人。
上次就是他带着子良几人,下到冯氏粮店的暗室里,依稀记得他叫小李。
“小李哥。”
子良一句话倒叫过来两个人,李晓峰看看他,臭骂道:“有病。”
待子良扑到小警察跟前,才讪讪笑着说:“原来是小李啊。”
小李面色不改,微微点头,朝赵铁敬个礼,然后说到:“报告首长,情况大概了解,就在今早十点多,拆迁工刚动工就发现了异常。”
子良走到墙边,看着那根被钻出破洞的水泥柱,顺着洞能看到一块军绿色的碎布。
他又看一眼那个明显未成年的拆迁小工,迈步走回来。
“李晓峰,你不是说满墙都是尸体零部件吗,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
“谁撒谎了,你没看见衣服吗,墙还没打开,里面一准就有,不信你去刨刨。”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二爷朝小工招招手,那孩子看看小李,然后羞羞的走过来。
“领导,这可没我什么事,我都是按工头说的做的,一步都没错。”
“嘿嘿,别慌,我们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就是想问问你当时的具体情况。”
子良看着二爷n条褶子堆起来的笑容,感到一阵阵不适应,这还是那个严肃到吓人的二爷吗?
一个中年男人满脸带着笑走过来,朝那孩子踢一脚。
“警官,刚才他都说过一遍了,别为难孩子了。”
小李板着脸说到:“少废话,让你说就说,配合人民警察工作是你们应该做的。”
“明白明白,”中年人留着一把大胡子,凶悍自显,“其实就是一场误会,就是一件衣服,可能是当时盖房时候工人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