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案子失踪的都是京西女大学生，在被归为318案的第二个女孩失踪之后，京西大学也有一个学生出走了，”苏倾抬眸，“她是我的学生。”
穆城默了会儿，道：“什么共性？”
“女孩，大学生，家庭富裕，且失踪都有前提铺垫。每人间隔四天。”
“最后一个，失踪多久？”
“十三天了，”苏倾对他笑笑，“你和我想的一样，但并没有出现第四个失踪者。”
穆城点点头，“失踪契机？”
“这几个失踪学生都有失踪的理由，第一个是旅游外出，第二个常年外宿，第三个与男友私奔，”苏倾把杯子放下，“因为第三个是我的学生，我刻意去调查了她失踪前的情况。她在卢浮宫有一个公关男友，叫秦浮，那小子不是个好东西，骗她去湖边私奔，26号那天晚上，拿了她的钱，**之后跑了。”
穆城凝眸：“她怎么去的？”
“开车，这辆车从湖底捞了出来，里面有一具女尸，”苏倾一顿，“但因撞击石块，面部全毁。”
“指纹、dna检验什么结果？”
“吻合。”
闻言，穆城看了看她，懂了她的想法：“你认为她失踪了。”
苏倾眼神坚定：“是。”
“破案不能凭直觉。”
“但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苏倾笑了笑，随即又道，“而且我想起来一件事非常奇怪。秦浮的家里有一叠整洁的衣服，那是他骗童忻——就是我的学生，专门租来的临时住所，在26号就没去住了。如果是要丢弃的衣服，也不该叠那么整齐。”
“什么小区？”
“飞翔花苑。”
穆城扬了扬眉毛，“你自己去的？”
苏倾一时犹疑为什么问这个，陡然间一个激灵，想起来自己那天扯的慌。她嘴角一抽：“呃，我那天也是喝多了……”
“打扰一下，您的西冷牛排。”
服务生端着牛排上来，苏倾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道着“谢谢”拿起刀叉，见人一走餐桌又恢复安静，她只能不断往口里塞牛肉，“味道不错哈，不愧是那些网红推荐的美食……”
“照你推测，衣服是别人叠的，”穆城绕过这女人实在蹩脚的演技，接着之前的线索说，“你认为是童忻。”
苏倾咀嚼着吞下一小块牛肉，半晌，道：“这就是我的猜测了。”
“假设成立，重点就不是失踪，”穆城说，“是谋杀。”
苏倾垂了眸子。
如果她想的没错，平阳湖捞上来的尸体不是童忻，而童忻在26日后的某天还去秦浮家叠了衣服，那么童忻的下落的问题之一，被捞上来的尸体就一定另有其人。
尸体的身份是什么？
是谁把它放进了车里？
“你验过尸体？”
“没有，当时来了正规法医，我这下岗工人就没资格接近现场了，”苏倾轻轻一笑，“不过依我看，死亡时间是能对上的。”
说到这，服务生也端来了穆城的牛排，二人各自思考着，一时没有说话。穆城看苏倾一心沉思的样子，不禁道：“我会交代警察，你没必要管这件事。”
“怎么不管？那是我学生，她的最后一节课是我上的。”
穆城看着她表情，顿时明白过来，皱眉道：“有人闹事？”
“不算闹。那孩子经常和我聊天，离家私奔的信还点名感谢我呢，想不让人怀疑都难，”苏倾将牛排切成许多小块，“那时候白虹也在班上上课，为了帮我‘解围’，她替我答应了人父母调查真相。”
“白虹？”穆城沉声，“你说很久没联系。”
“确实没有，她来京西大学作秀也是上了头条的，正巧碰上我的课而已。”
虽然“每次”都能准确碰上。
穆城见她表情自然，也没再说下去。提到那个人的名字让他的思路瞬间转了个方向，沉默片刻，他刀叉一顿。
“这件事，你别管了。”
苏倾一愣，“怎么？”
穆城仍沉着张脸，像是思考了一会儿怎么说，“现在这个世界，有很多事你无法想象，”他顿了顿，“某些人已经打破了常规。”
苏倾心中闪过一个猜测，但她仍装作不解，“比如呢？”
“医学，”穆城抬眸，“你相信有人能赋予尸体新身份么？”
苏倾瞪大了眼睛。
忽然，她想起了一个人。
脑子里的线索瞬间连了起来，她就像溺水的人忽然浮上水面，全身一个激灵，放下刀叉，站了起来。
见苏倾转身就要走，穆城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苏倾略微一愣，回眸望他。
虽不知道苏倾听见自己的话想到了什么，但知道这人向来无法阻止，穆城几步上前，反拉着她往外走，“不要绕过我。”
一句充满暖意的话出入耳畔，苏倾内心软了软。可坐上车，说出自己要去的地点后，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试探。她仿若随口一问：“阿城，你刚才说的高技术医学，是真的么？”
穆城没有立即回答，他拐过下一个路口：“你不用知道。”
四个零的车牌行驶在路上，很容易引人瞩目，连拥堵的内环路段都不自觉让出了一条空路。
穆城从市中心开向外环地带只用了半个小时，车稳稳停在一个小型经济适用社区里，苏倾对着手机里的地址找到16栋，走上四楼。
她一边走一边观察小区里的其他人，虽然现在正是中午，人会比较少，但这个小区的也太过冷清。安静程度仅次于滨江豪园。
楼栋很干净，不过没有电梯。苏倾带着穆城上了四层楼梯，每层的住户全都紧闭着房门，可四层却有一户将门虚掩着。
苏倾对了对门牌号，轻轻把门打开，“刘祁？”
“小心！”
“别过来！”
嘭——！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苏倾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条件反射想往外面闪，然而刚一转头就被身后这人包裹住了身子，两人一起趴倒在地上。
那声枪响过后，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无数发子弹从左面窗户射来。
刺耳的声响把神经攥得紧绷，苏倾趴在地上回过神来，望见了跌坐在墙沿的刘祁。
刘祁还在费力躲闪，但手中的枪已被鲜血浸染。苏倾找了个角度，对他大声道：“把枪扔来！”
刘祁浑身是伤，手臂中了一枪已无法按动扳机，他闻言，一边尽力躲闪远程扫射，一边把枪扔了过去。
他破碎的眼镜挂在脸上，“没用的，他们太远了。”
苏倾接过枪，还没对准目标，穆城便一把抢了过来。他在地上快速翻了几圈，沿着墙壁遮挡处到达窗边，在对面楼顶密网一般的红外线扫射下，瞄准一个方向果断开了两枪。
枪响震耳，可两声过后，一声如同雷鸣般的巨响传来。
轰的一声，让人以为是什么东西爆炸了。
红外线消失了。
枪声静止。
苏倾望了望远处对面那栋商务楼上爆破的水库，不自觉抽了抽嘴角，“虽然效果不错，但这恐怕要被告到倾家荡产了。”
穆城先拨了120，随后把枪搁在桌上，思考一秒，“走时帮我擦指纹。”
苏倾不置可否。她很快从地上爬起来跑去刘祁边，把他拖出墙边的血泊，放置在干净的地面，扯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势。
“刘祁，这回你算了自己的存活概率么？”
刘祁面色苍白，回答却很淡然，“零。”
“就说你算数不准，我都来了，这概率必须是百分百，”苏倾看清刘祁胸前的致命伤，拿过沙发上的毯子按压止血，“背着我做‘好事’，这么无私？”
刘祁默了默，“你都知道了。”
苏倾不答，只在抬眸间给了他一个眼神。她扔开浸湿的毛毯，用茶几上的水果刀剖开枪口，“我问你答。”
“……好。”
“26号晚上，你见过童忻。”
“是。”
“你们遇见之后，你看了她的手机，看见了秦浮约她的短信。”
胸口一阵剧痛，刘祁闷哼一声，待痛感过去一些，说道：“她把手机落下了。”
苏倾了然。
事情大概能捋出一个完整的时间线。童忻根本不知道秦浮的私奔日期就在第二天晚上，她藏在抽屉里的信是事先写好的。
平阳湖里的尸体根本不是她。
“童忻在哪？”
刘祁的眼镜滑落下来，他想去扶，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费力摇头，“我不知道……”他又喘了几口气，继续说，“她把车停在秦浮家楼下，我开走了车，她却失踪了。”
苏倾默了默，半晌，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刘祁余光看了眼一边的穆城，无声地对苏倾做了个口型：“白虹，要你去送死。”
语罢，他抓住了苏倾的手，“别查了，这是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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