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班结束了夜班,转为中班。
中午换班吃班,叶光锋坐在餐桌前,望着面前的饭菜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梁宽巡逻到这里,见他这副模样,便拍拍他的肩膀,笑嘻嘻问道:“嘿,有红烧肉还吃不下,想什么心事呢?”
“别惹他,宽子,心他瞬间‘火起’。”火起是生气的意思,程明志嘴里尽管塞满了饭菜,可他仍然坚持提醒着梁宽,这说明虽然梁宽离开了一班,但昔日感情仍在。
叶光锋没有瞬间“火起”,他只是站起来,不过仍然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里,几秒钟后转身走了。
一班坐在对面吃饭的几个人,好像商量好了似的,集体选择默不作声,也没有人主动上前劝慰一句。
叶光锋到底遇到了问题?一班的人一个个都是怎么了?
前几天,杜慧星突然“失联”,牵涉到了保安队的张鹏举。这会儿叶光锋又有情况,他会不会又牵扯到郭自芬呢?梁宽心里一阵七上八下的。
下午两点的时候,梁宽下楼打开水,正好看见向天从车间走过来。
“嗨嗨嗨向天,过来一下。”梁宽大声喊。
向天以为有什么要紧事,赶紧跑了过来。
“我们去外面聊聊。”梁宽拉着向天出了0岗的侧门,一脸焦急地问,“叶光锋是怎么回事呀?”
“没怎么回事,这子现在是骑虎难下。”向天说得文诌诌的。
梁宽被他这个“骑虎难下”的成语,给整得迷糊了,他不清楚叶光锋到底骑的是一只什么虎?又有多么难下?
“说人话行不?兄弟。”梁宽想听到真相,所以他显得很迫切。
“郭自芬的父母不同意她嫁到中原去,老人担心女儿嫁得太远,以后不方便照顾,要求俩人马上分手。”向天说出了实情。
“她都怀孕了,哪能说分手就分手呢!”
“怀孕了?怀孕了可以去打胎啊!”
“打胎?”
“是啊,有什么好大惊怪的。打胎这种手术,李屋的诊所都可以做的,而且随做随走,丝毫不影响第二天的工作。”向天说起来轻轻松松,好像他很了解这个手术的过程一样。
“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梁宽不相信,在他眼中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会因为父母的压力而选择分手,甚至残忍地剥夺一个幼的生命体。
“有挽回余地的话,叶老二就不会好像丢了魂一样的,饭也吃不下,汤也喝不进,上班也是魂不守舍的。”向天摇摇头,又叹了口气,“说多了一把辛酸泪,心痛。”
“讲什么呢?还心痛?你俩偷偷摸摸的,一看就知道不会干什么好事,搞基啊!”梁宽的背后传来一声“炸雷”,这个“雷”是秦北军放的。
“要你管!”梁宽转头怒斥道。
“不管不管,我是打酱油刚好路过的,你们继续讨论国家大事。宽子,我去搞点钱。”秦北军跨上了摩托车。
“三点之前必须要回来。”梁宽说。
“我知道,真特么的是个‘三八婆’,好罗嗦哟!”秦北军发动车子,缓慢起步,在车子经过梁宽和向天的身边时,他故意有节奏感地打了几下喇叭。
“嘀嘀嘀”刺耳的喇叭声,直钻耳膜。
“你是不是发神经了?”梁宽大声吼道。
“我不是发神经了,我是进入到了‘经济半时’,拜拜!”秦北军瞬间加大油门,摩托车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飞机一样的,骑那么快,又不是赶着去投胎。要么不出事,一出事,必定是大事。”向天对着那一溜缓缓升腾而起的烟尘自言自语道。
“每次他骑摩托车出门,我都是提心吊胆的。还有四十天,他解放了,我也就解放了。”梁宽指的是姜队长说的,元月1日之前,车子必须处理掉,这是最后的期限。
“反正你要提醒他注意,我们老家有句古话,叫做‘十个出事的九个快’,像秦北军这种人,不用我多说了。”
“叶光锋的情绪这么低落,你还得好好劝劝才行。”
“劝个屁,都是大老爷们,谈恋爱这种事都处理不好,以后怎么混!”
梁宽揉了揉眼睛,他不相信这是向天说的话。记得自己在一班时,向天跑到罗丝厂与张清华见个面,还得硬拖上他作伴。如今俩人牵手成功后,好像说话的底气也足了,各种经验拿出来与自己一对比,简直是天差地别的。
梁宽关心叶光锋还是有很多缘由的。
一是在一班,俩人的关系处得不错,他的书里还夹着叶光锋送给他的钢笔呢!
二是郭自芬是他的湖北老乡,虽然说俩人的接触不多,但是梁宽清楚地记得,郭自芬利用前台的便利条件,给他弄了不少l表格,供他学习借鉴和参考;
三是叶光锋和郭自芬能走到一起,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劳,要不是他写的一封情书,打动了郭自芬,说不定郭自芬还瞧不上叶光锋呢!
如今,他俩闹到要分手的境地,梁宽觉得心里堵得慌。
对,问问陈若汐,看郭自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梁宽想到这里,便迅速拿起手机给陈若汐发了个短信。
“你知道叶光锋和郭自芬分手的事吗?”
“没有听说哟!为什么???”陈若汐在短信的末尾连续加了三个问号。
“郭自芬的父母不同意。”
“这样啊!怪不得郭自芬说身体不舒服,她今天请假了,一早就出去了。”
“她回来了,你旁敲侧击地问一下,到底她是个啥态度。”
“宽子,你改行了???”陈若汐又是以三个问号结尾。
“改什么行?”梁宽不解。
“你改行当妇女主任了?这事儿不是属于妇女主任管的吗?”
“我只是关心叶光锋。”
“好好好,等郭自芬回来了,我先问清楚了再说。”陈若汐总算是把梁宽给搪塞过去了。
郭自芬的父母打来第一个电话,那是几天之前的事了,时间大概在晚上九点钟,因为快要熄灯了,陈若汐是知道的。
接了那个电话后,郭自芬睡不着觉,独自坐在床头,发呆两个时之久。
直到陈若汐起床打着手电筒准备上班了,借着手电筒的光,她看到郭自芬坐着还没睡,便问:“你怎么还不睡?”
郭自芬抿了抿嘴唇,那不争气的眼泪,哗的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陈若汐放下手电筒,轻声安慰她:“不要紧的,先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第二天晚上,当欧阳飞飞和吴爱妮不在宿舍的时候,郭自芬向陈若汐和盘托出了父母对她与叶光锋恋爱的态度。说白了,就是不同意,必须马上分手。
她说自己很为难,举棋不定,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是自己的父母,一边是自己的男朋友,更何况还有了宝宝。
陈若汐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况且这件事,是关系到郭自芬一辈子的幸福。
看了梁宽的短信,陈若汐个人判断应该是郭自芬已经同叶光锋“摊牌”了。
俩人分手基本已成定局,现在的后续问题是:应该才能和平分手?特别是郭自芬肚子里的宝宝,该何去何从呢?
陈若汐心里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