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秦默金觉得从今天开始他三十来年的世界观全部被推翻。他看着那翻滚着的血色浪花，突然有了一种心悸的感觉。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他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用力擦了擦然后趁着众人都看得目不转睛的时候偷偷走向了茶水间。
他到底接到了一份什么样的工作啊，秦默金喝了口浓茶强行压下了自己胃里的恶心。就在他努力想要说服自己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秦教授在里面吗？马教授找您。”秦默金听出了这是马教授助理的声音，他把手里的茶杯放下，深呼吸一口气后才坦然地打开门跟着助理离开。
马教授的样子看来已经是习以为常了，他站在巨大的玻璃屏幕面前，脸上依然是那副别人欠了他几百万的表情:“明天或者后天，我们就要把它运走。我记得你原来的职业好像是大型海洋动物训练师？”秦默金摸了摸鼻子承认:“干过一段时间。”马教授也没空去深究他的往事，问完后接着吩咐:“我们不强求你能和它和谐共处，只求在搬运他的期间能让他老实点。”
“当然，这是老大的宝贝疙瘩，他要是掉一片鳞你身上就得少一块肉。”马教授声音平淡地说完，看着秦默金惊讶的神情冷笑一声，然后带着他的人从这个巨大的充满鱼腥味的房间出去了。
当秦默金听到那嘭的一声关门声时才意识到他们把他一个人关在了这个房间里。
“该死…”秦默金骂了一句，下意识就想找到门的位置跟着出去，但还没等他挪动一步，他听到了那玻璃里传来了碰撞声，他扭动脖子看向动静传来的方向，那水中奇异的人鱼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啊…”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腿这么没用过，不但跑不动还发软跪在了地上。明明知道这玻璃是加厚的防弹玻璃，导弹都不一定射的穿，但他看着那诡异的不符合他见过地任何一种生物样貌的生物时，他内心的不安和恐惧到达了极点。
别说照顾它了，就是靠近它他做不到。
水里没有灯，唯一能让秦默金看清楚的是屋子里走廊上的白炽灯，而那人鱼大半个身子都隐藏在水里，只有人身趴在玻璃上静静地看着秦默金。
秦默金僵着脖子与它对视，而这么一对视，他才发现这人鱼并非是怪物一样不堪的长相。这是一条雄性人鱼，他的人身和样貌甚至非常的符合欧洲英俊青年的模样，就这么垂着头看人时甚至让人觉得他十分认真而迷人。
没错，在秦默金的心中，有这样模样的生物哪怕是只有半个人身，也不应该用“它”来称呼。他甚至有了一种错觉，他认为这条人鱼看上去并不像没有智慧的低等生物，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像是在思考什么。
人鱼的确在思考，他觉得这玻璃外的男人长的有几分眼熟。他伸出自己的爪子敲了敲玻璃，玻璃非常厚实，他不认为自己硬碰硬能出去。他现在处于一种很迷茫的状态，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现在在哪里…他一醒来就被关在这偌大的玻璃里面，每天吃着固定的投食，被来来往往的人类围观。
人类…
他想他并不排斥这些人类，在他心中他应该是能与人类沟通的，但是当他开口时这些人类却都露出了不能忍受的表情。为什么？
他突然觉得这些人类和他以为的人类不一样。在他记忆里应该是有一名十分重要的人类，但从他醒来到现在从来没有碰见过。直到这一刻，这玻璃外的男人让他有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秦默金花了好大力气说服了自己的腿，努力站起来并挪动到了玻璃面前。人鱼也降了下来，和他面对面，如此近距离的观察，秦默金发现了人鱼脑袋上被头发遮住的一对犄角，还有他不正常隆起的腹部。
这到底是不是人鱼，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和他印象中的不一样。而且…这应该是一条雄性人鱼吧，为什么…他看上去像是怀孕了？在秦默金观察人鱼时，人鱼也在观察他，等凑近了看那种熟悉感又消失了，面前是一张十分陌生的男人的脸。这让人鱼非常失望，甚至还有些懊恼。
秦默金正不错眼地观察着，突然人鱼就不配合了，他露出长而尖锐的獠牙，对秦默金威胁地低吼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水里。秦默金被他突如其来的凶相给吓了一跳，他连退几步直到后背抵上了墙才觉得有几分安心。
他必须好好去问问马教授这人鱼的情况，不然接下来的几天他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你说的问题正是我们研究的。”马教授此时正头也不抬地在记录什么，旁边秦默金一脸焦急地看着他，而他也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得空喝了一杯咖啡。
“研究一条怀孕的雄性人鱼？”秦默金问出了口。马教授老了他一眼:“当然，如果单纯只是一条人鱼根本不值得我们老大花这么大的财力和精力来研究，毕竟对于他来说人鱼和那些观赏鱼没有区别。但是这是一条怀孕的人鱼。”
“这玩意被送过来的时候，我们就给他照了片，肚子里不是肿瘤杂物，是的的确确的一枚发育完全的胚胎。这意味着什么？我们将得到一条全新的，可以驯服的幼年人鱼！这完全是上天送给我们的一份大礼。”马教授的声音说到这时才有了几分激动，说完他又喝了一口咖啡:“而且，虽然这条人鱼是雄性，但它同时具有完善的泻殖腔。如果我们能成功让他在生完后代后再让他受孕，这样我们的研究成功将远高于花时间去驯服他！”
秦默金有些不寒而栗，听他所言这条人鱼在这些人手里的下场是可以预见的悲惨。他想起了他和这条人鱼对视时看到的那双眼睛，虽然有一层白色的薄膜，但他还是看到了在薄膜后闪动的眼瞳。
这条人鱼具有智慧，具有比人类强上百倍的力量，而且孕育着后代。虽然在这个社会，人吃人都并非是罕见的事例，但看着这些人残害这样奇异又美丽的生物，他还是心里一抽。
可是他又做的了什么？他…什么也不是，甚至还需要在这些人手里混口饭吃。
“以我们的研究来看，这家伙在这个月月底应该就会进去待产期，那时候就需要发挥你的作用了，秦教授。”马教授阴阳怪气的喊了一声拉回了秦默金的思绪，他胡乱地点了点头转身也不知道是在躲什么一样慌乱地离开了。
马教授看到他的背影不屑地嘁了一声，不过是一个骗钱的骗子罢了，老大看不出来他还看不出来吗？到时候让他和人鱼待在一起，也就当做给人鱼加餐吧，废物没有活在这世上的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