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洪那边的人，都在围捧李阎王，没人注意到明烨脸沁细汗，脸色还有点发青。
但志远这边，好几个人，都警惕的留心着明烨的动静。
林有他们是警惕，而志远，更多的，是关心。
“明柳兄~~”，志远在明烨边上，盯着明烨的脸，用压得极低的声音，带着关切：“你没事吧？”
明烨之前是强撑着把枪先插在腰后，然后给李阎王拱手认输，到众人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在他身上，劲儿一松，人就发软，只感觉气息不顺，头重脖子酸，极想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那李少堂，真的就是李阎王！
此时此刻，明烨最强烈最深刻的感受，就是眉心那依然鲜明的凉感，仿佛仍旧被那李阎王，用枪嘴顶着他的眉心！
这若不是比试而是玩真的，这会子，自己已经头上一个血洞洞，走过奈何桥，去阴间地府报到了！
往日那种手中有枪就无事不成的自信，这会子，早就没了影踪，只余下沉重却又鲜明的挫折和后怕。
还有，就是极强烈的羞耻和惭愧感！
之前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狞厉，让人人侧目，可当李阎王的枪嘴，刹那间就顶上了自己的眉心，自己眼里的恐惧，肯定也是够骇人的，自己当时入人家眼里是个什么烂样不知道，只记得自己当时心里是一阵猛缩，喉咙里象是被人塞进了一团破布，心发毛、人发懵，血往头上涌，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都不会想了，还憋得气都喘不顺，眼前发黑，差点没软倒在地。
想在人前露一手挣挣面子，结果出大糗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想到这个，明烨是真恨不得地上能有个洞，好让他钻进去！
看着眼前一脸的关切的志远，明柳是反应都慢了半拍，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明烨强自收摄心神，挤出一个带感激的微笑：“呃，没事儿……”
这时，罗洪走了过来，对志远笑着央道：“弟兄们说不过瘾啊，再给我一个面子，让李二爷玩两枪让我们开开眼，成不？早就听说，一个大洋随便抛上天，李二爷一甩手就能打下来。”
“不成！”
志远一口回绝，李阎王的枪法，神乎其技，还是保留些好，宁被人知，也莫被人见。
看罗洪满眼失望，还被噎得一窒，志远笑了：“老瞧他干嘛啊，瞧别人不成吗？”
跟着就向明烨一努嘴：“比如明柳兄，就看他刚才拔枪那个快，我敢打包票，他肯定是行家，枪法绝对不会差……”
明烨心一惊，猛抬起眼：“我？我可不行……”
才出了一回大糗，明烨哪里还敢逞能，生怕被人再摆上台面，去和那李阎王比，出更大的丑。
到看清到了志远的眼神，明烨不禁又是一愣。
那眼神竟是那样的清澈和明亮，关键是，里头没有嘲讽，那眼神，明显是善意的！
明烨忽然意识到，人家并无恶意，或是看见自己受了打击人都蔫了，在找机会让自己能露上一手，挣回些面子。
看着志远，明烨心中忽然涌起感动，不禁喃喃：“谢谢……”
志远会心的微笑了。
明烨受到了鼓舞，感觉整个人好多了，气也顺了脑子也灵光了，笑对罗洪说：“我可是真的不行，抛打银元，不但是眼力和枪法，对手眼的配合，要求也是忒高，我就一个半吊子，哪有李大哥那个本事，没得污了你们的眼睛……”
边上的志远发话了：“那就不玩抛打银元，打点别的！没事儿，我也是半吊子，我陪你！”
“你陪我一起？”志远吃惊的看着志远，志远腰间束着绸带，体态风流，看模样，身上压根就没掖枪，这位明心堂的大当家，养尊处优的官家公子，他也会枪法？
不想志远语气肯定：“是啊！”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明烨松了口，既是人家的好意，不可不领情，何况人家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好太驳人家的面子。
“那，咱打那两只鸟吧？飞过来了。”志远忽伸手一指。
明烨顺着志远手指的方向一看，江面上掠起了两只水鸟，黑身白顶，看着像是俗称骨顶鸡的一种水鸟，不知是否这里作为靶场时间已久，鸟儿都已经习惯了，并不怕人，正越飞越高，并将在他们的头顶掠过。
打飞鸟当然比打固定靶要难多了，可相比于抛打银元，还是容易一些，那两只骨顶鸡，目测和一般的野鸭子差不多大小，这样大小的飞禽，在一定距离之内，明烨自信不会失手。
“好！”明烨应得干脆。心思还不免又活泛了：“难得又有比试的机会，打算盘我输了给你，刚才拔枪又输给你的手下，在枪法上，我要把面子找回来！”
“好！”志远也应得干脆：“我前你后，如何？”
“好！”
明烨应完，伸手就去后腰拔枪！
砰！砰！
间隔极短的两声枪响，之后，就见天空炸开了两团羽花！
罗营的人，一片欢呼叫好之声，
明烨吃惊的转头看着志远，满脸的难以置信，他是真的有点被惊到了！
眼前的这个家伙，真人不露相，妈的神枪手啊！
不但是神枪手，还竟然也是一位快手！
明烨想不到志远的枪法会这样的好，更想不到，这李纳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出手竟然如此的利落，他从边上胖子身上拔枪，那动作，一如从他自己身上拔枪般顺溜迅捷，难怪他自己没在身上掖枪，敢情他身边的伴当，就是他的枪袋子。
好汉识好汉，英雄重英雄，明烨冲着志远笑了，一时间，心里是真的服了，真的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李兄厉害！我输了！虽然我们都中了，可李兄比我更准，我那枪打得有点偏了，接近尾部，不似李兄般正中，这是大实话，哈哈！”
“不，是我输了，明柳兄比我更快，这也是大实话，哈哈！”
“哪里哪里，我先动的手，而且我是拔自己的枪，你是拔别人的枪，虽然我的枪先响，但算起来，你比我更快。”
这时，罗营的人也七嘴八舌，夸两人枪法好，并说是志远更胜一筹。
边上的李阎王，虽微笑不语，脸上却象飞了金似的，心里洋洋自得：当然是哥儿胜！你们也不瞅瞅，点拔他枪法的人，是谁！
是老子！哈哈！
李阎王可不是光是在看热闹，还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很快，李阎王就转头，带着深意，先和大鱼对了一眼，然后用眼角的余光，吊着某个方向。
远远的有一个人，悄悄的钻出苇丛，冲守在外围、最接近他的黑子，做了个手势，黑子趁人不备，很快就和那人，一起隐入了苇丛。
很快，黑子又重新出现，脸色凝重。
李阎王眼尖，认出召唤黑子的人，是此行秘密压后的老马。
黑子脸色凝重，看来，还真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