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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一章 经筵场上风波起,大河南北水茫茫(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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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一捧烈焰,如同燃烧在周醇、鄯善等人的身上

    燃烧起来的儒袍儒冠,在烈焰中似乎在怒吼、在咆哮。

    冲天而起的烈焰,在热气腾空中卷起飞灰洋洋洒洒

    眼见这个时候,几个身影从士子人群中挤了出来。

    周醇等人艰难的抬眼望去,却愕然的看出来是张小公爷的几个弟子

    “臣,唐寅徐经、王守仁等请陛下允上经筵场”

    弘治皇帝望着这几个年轻人,微微颔首。

    “陛下有旨尔等可以入场”

    一众士子们抬眼望去,唐寅等数人昂首挺胸缓缓的走上了经筵辩讲场。

    却见他们对着烈焰旁的张小公爷,深深的一揖。

    随后才对着弘治皇帝行了一礼:“恩师本有命,让臣等不得擅越”

    “然若恩师遭辱,而臣等弟子却袖手旁观”

    眼见作为大师兄的唐寅,昂首而立双目圆瞪怒声咆哮:“我等还有何面目立于这天地之间”

    作为弟子次席的江潮江天信,此时亦是缓缓站出拱手作揖。

    “恩师常以谢文节公之与李养吾书教我等弟子,既读圣贤则不可失气节”

    三弟子许庭光许本谦双目凝起,昂首站出

    眼见他须发皆张,挺胸而立,声若洪钟大吕嗡嗡炸响

    “人力终有穷,天道终有定,壮老坚一节,终始持一心,吾独于养吾有望”

    “某尝有言:人可回天地之心,天地不能夺人之心”

    “大丈夫行事,论是非不论利害,论逆顺不论成败,论万世不论一生”

    “志之所在,气亦随之。气之所在,天地鬼神亦随之愿养吾亦自珍重”

    “儒者常谈,所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极,为去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正在我辈人承当”

    “不可使天下后世谓程文之士,皆大言无当也”

    煌煌大言,轰然如雷

    许庭光那嗓音,甚至因为这嘶吼都变得沙哑了起来。

    然而这轰鸣之声,却如同一道惊雷轰鸣着斩进了这些个士子们的心头。

    这一道惊雷,似乎将他们心中的龌龊、卑劣生生斩开,就这么摆在了儒袍燃烧的烈焰之下

    谢文节公何许人也

    他乃宋末大儒、宝祐四年与文天祥同举进士。除抚州司户参军,即弃去。

    谢文节公因触怒奸佞贾似道,被贬谪兴国。

    然而,即便是如此他亦从未放弃为国而战的立场。

    德祐元年,元将伯颜率元兵大举攻宋,降将吕文焕引导元兵沿长江东下。

    原不愿再出仕的谢文节公慨然而出,多方奔走、散尽家财不惜踏入许多他鄙夷的豪门求助。

    最终组得大军,与元军多番厮杀。

    生死存亡时刻,南宋左丞相留梦炎弃职逃跑、兵部尚书吕师孟降元。

    余下封疆大臣、前线将校,多是投敌。

    唯谢文节公再组义军,亲率之与元军血战。

    然义军孤立无援之下,谢文节公多番起兵却终究败亡。

    期间妻子李氏宁死不屈,与次女和两婢女自尽殉节。

    谢文节公兄弟二人、子侄三人,亦殉难中。

    宋亡后,谢文节公虽生活困苦、朝不保夕,却依旧拒元帝五派人征辟而不第。

    元世祖至元二十五年,元帝终于不耐命参政魏天佑将其强掳至大都。

    谢文节公至大都后,遥拜圣福太皇太后及宋恭宗墓。

    而后留文曰:

    “大元制世,民物一新,宋室孤臣,只欠一死。”

    “某所以不死者,以九十三岁之母在堂耳,先妣以二月,考终于正寝,某自今无意人间事矣”

    书毕,绝食骂贼

    终五日不饮不食,以一腔热血殉国守节

    时年,六十四岁。

    “大丈夫行事,论是非不论利害,论逆顺不论成败,论万世不论一生”

    “志之所在,气亦随之。气之所在,天地鬼神亦随之”

    王守仁、徐经、李兆先等昂首站出,双目圆瞪声如擂鼓轰鸣

    “我恩师为国戎马征战四方时,尔等犬儒身在何处”

    “我恩师护持灾民血战边关时,尔等犬儒身在何处”

    “我恩师为天下士子奔走,改贡院、请建庠序教谕时尔等犬儒又在何处”

    “我恩师请复社学,为我天下士子请命时尔等犬儒又字啊何处”

    一声声的怒问,让鄯善等人“咚咚咚”的不住撤身后退。

    “经筵辩场上,我恩师字字珠玑、句句在理尔等辩驳不过,便要以人多欺之”

    “如此行径,堪如那猪狗禽兽”

    却见唐寅等人“呼啦”一下扒下了自己身上的儒袍、摘下了儒冠,仰天长啸。

    “与此等犬儒贼蠹共着儒衫,耻也学生不才,愿随我恩师一并烧了这禽兽衣冠”

    王守仁等双目赤红,仰天长啸:“便烧了这禽兽衣冠”

    张小公爷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出声阻止,唐寅等人便是“呼啦”一下将自己的衣冠进入投入火中

    “轰”那升腾的怒焰,此时席卷而起

    那“噼里啪啦”的声音,从烈焰中传出。

    蒸腾而起的烈焰,仿佛带着讥讽的笑意散泼开来。

    “哈哈哈如此盛事,如何能少了老夫”

    众人抬眼望去,却是湛若水淡然自若的从弟子手中接过袍冠。

    而他的弟子们皆已褪去了袍冠,拿在手上随着他缓缓走来。

    “弘文院中,禽兽食俸经筵场上,朽木称儒狼心狗肺之辈汹汹为恶”

    湛若水手持袍冠,缓步走到了烈焰前轰然将这袍冠投下

    眼见“轰”的一下,烈焰炸起

    那上升的热气,将他披下的散发吹散

    “经筵场上,皓首青丝,皆熟读圣贤然却无一人直言”

    “若与尔等同一衣冠,老夫耻之辱之羞之愧之”

    说话间,湛若水的弟子们一并上前。

    将手中的儒衫投入烈焰,那蒸腾的烈焰“轰”的一下飞旋而起

    “与汝同袍,耻辱之至羞愧之至”

    湛若水的弟子们,扫过这些鸿儒、士子的眼神满是厌恶。

    这一声声的咆哮,像是重锤一般“砰砰砰”的砸在鄯善等人的胸口。

    “扑”的一声,鄯善终究是脸色一青猛然喷出一口腥血

    而他身后的那些个鸿儒们,更是好几个当场脚下一滑“轰隆”一下翻倒在地上。

    下面的士子们皆脸色惨白,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演变到这一步

    若是传扬了出去,他们竟然在经筵场上辩驳不过耍无赖。

    最终逼得白沙学派衣钵传人湛若水、世间麒麟儿玉螭虎,与其弟子们烧尽儒家衣冠

    他们还怎么混下去

    “陛下”

    这个时候,张小公爷转过身去对着御座上的弘治皇帝便是行了一记大礼。

    下面的士子们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唾沫,他们知道今日之事恐怕是无法善了了。

    再望向那些鸿儒们,甭管是真吐血还是假晕厥。

    反正他们现在已经全都躺下了,你就是想指望也指望不上啊。

    “臣望向这经筵场上下,皓首青丝中”

    “哪个不是饱读圣贤哪个不是科举多年哪个又不是受陛下重托重任”

    却见张小公爷缓缓的起身,抬首望向了弘治皇帝。

    “而他们呢却为一己之私,不惜缔结朋党、啸聚成群颠倒黑白、篡改圣言”

    张小公爷的这一句话,直接让下面的士子们浑身寒毛竖起

    “臣知道,罢黜他们如此多人是难以成行的”

    下面的进士、举子们闻言松了口气,是啊是啊我们可不少人呢

    “但臣,可罢黜了自己”

    此言一出,下面的士子们先是一愣。

    随即有反应快的立马明白过来,张小公爷这是要以退为进彻底铲除他们啊

    若是传出去,与国有大功勋、让无数士子有归属的玉螭虎居然被他们逼迫的自我罢黜

    甚至他们只需要想想,就知道这会引发怎样的仕林狂潮

    “臣,世受国恩、陛下厚待此厚恩信重,臣粉身碎骨亦难报陛下万一”

    眼见张小公爷“呼啦”一下撩开了袍子,推山倒柱轰然拜下。

    “然臣终究无法为陛下除此奸佞国蠹,臣实在无颜再立于朝堂上之”

    “是以,臣请陛下罢黜臣至边关为陛下、为帝国撒上最后一滴血”

    “便是身死疆场、马革裹尸,亦是臣之福分亦是臣,不负陛下帝国厚待信重之恩”

    下面的士子们听的这话,顿时那心哇凉哇凉滴啊

    “臣亦请辞弘文注释院鸿儒之职无力报君恩,怎敢食君禄臣,万万无此厚颜”

    这话,是湛若水说的

    下面的那些个士子们瞧着要完,便是有人站出来打算反对。

    然而御座上的弘治皇帝却先站起来了,简简单单的吐出了一个字:“准”

    此言一出,下面的这些个士子们顿时双腿一软“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完了完了

    所有人心里都回响着这两个字

    “恭送陛下起驾”

    唱礼声响起,下面的士子们听着却犹如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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