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行和尚向布衣老头走来:“老衲此番入朔州,便是受人之托来助六壬上人归位,既已功成,老衲便不多叨饶了,还望醉仙刀代我与王爷赔个不是,老衲这就带着徒儿动身回寺,不过若是那几个魔头去而复返,还望你能照拂一二,免得那些僧人遭了他们的毒手。”
布衣老头应承了一声,让其他三人先行出山,自己则躺在孤山寺的围墙上睡起大觉。
第二日,向白绫等人果然再度前来,短短一日,孤山寺模样大变,扫去多年尘埃,重新露出了几分名刹大寺的气象,寺内僧人往来络绎,木鱼阵阵,经声琅琅。
向白绫听到寺内诵经声,杀机顿起。他平生最讨厌僧人,因为他所修炼的天哭鬼经需要各种冤魂厉鬼为辅,少不得要与超度亡灵积攒功德的佛门中人发生冲突。若是被他撞见了做法事的和尚,定要掏出他们的心肝来下酒才行。
布衣老头在围墙上懒懒开口:“老和尚带着顾淮章返回江南了,你们现在去追,还有几分希望。”
那丑陋侏儒冷哼一声,身形暴射,直扑寺门。布衣老头腰间赤骊出鞘,如一挂长虹截住了他的去路,丑陋侏儒笑容残忍,袖中五彩毒蝎从布衣老头身旁一闪而过。
寺内一个正在洒扫庭院的驼背老僧倏尔横移两步,手中倒提的竹编扫把恰好压住了那只毒蝎的脊背,令它伏在石板上动弹不得。
老僧悠悠道:“鸟兽虫豸,皆可听佛法,你这蛊物既非天生地养,却是入不得我佛门的。”
他手底木棍轻拨,将毒蝎挑出门外。
布衣老头从院墙上翻身落下,伸手握住了刀柄,五彩毒蝎畏惧的往后缩了缩,尽量远离那柄赤色长刀。布衣老头眯起眼睛盯着这个在自己眼皮底下纵蛊伤人的魔头,冷意湛然。
就在那侏儒分神控制五彩毒蝎时,布衣老头持赤骊自下而上斜撩,黑脸大汉抢上前来,用手中刀盾招架,刀锋盾面甫一接触,黑脸大汉只觉一股磅礴大力袭来,酸麻的手臂再也握不住刀盾背面的把手,刀盾脱手飞出,插入土中半截,一时竟然不得拔起。
布衣老头冷笑道:”昨日要不是为了照应那三人,老夫束手束脚,你们几个初入一品的蹩脚货色,也想和老夫过上十招?“
黑塔似的大汉那条臂膀犹自在微微颤抖,五指之间血肉模糊。
布衣老头方才霸道的崩山气劲实在可怕,一击便让名唤黑魔的魔门高手受了不轻的内伤。
那丑陋侏儒抄出铁笛,猛地往布衣老头前胸掼去,布衣老头眉头一挑,长刀贴着铁笛迅捷无比的横斩,只要那丑陋侏儒不松手,便要剁下他三根手指。
侏儒虽心有不甘,仍只能竖起铁笛挡下这一刀,布衣老头顺势抬脚把他踹出七八丈远,双腿在地上划出两条沟壑的丑陋侏儒目光怨毒,手捂胸口,止不住的大口咳血。
四人中,以黑脸大汉和他最为亲近,这对身量悬殊的魔头与燕三娘、向白绫师出同门,两人几乎同时入门,感情极为深厚,在人情寡淡的魔道上显得相当特别。
眼看着丑陋侏儒被布衣老头一脚踢的重伤,黑脸大汉猛然发力,拔出地上的刀盾,不管不顾的拼力砸下,布衣老头侧身躲过,反手用刀背拍在黑脸大汉肩头,几乎将他的肩胛骨整个拍碎,黑脸大汉的左肩皮肉登时高高肿胀鼓起。
布衣老头故技重施,又是一脚踹出,黑铁大汉要比那侏儒高出许多,故而这一脚只是踹在了他的大腿上,黑脸大汉立足不稳,摇摇晃晃的倒退了五步跌坐在地上。
黑铁大汉怒吼一声,挣扎着要站起来继续和布衣老头拼命,燕三娘冷声道:“憨货,你是要把你这三百多斤臭肉扔在这里才肯罢休吗?”
黑脸大汉踌躇片刻,默默地站起来,背着丑陋侏儒向山下走去,燕三娘双手交叠,向布衣老头行了个万福,便欲与向白绫随后离去。
布衣老头仰鼻向天,负手而立:“你们三个,可以走,那半人半鬼的竹竿必须留下。”
向白绫闻言转身,阴骛的三角眼眯成细线,燕三娘头也不回的道:”黑魔和铁笛都受了重伤,我们三人可算是仁至义尽了,若是你活着下了山,记得把答应我们的东西送来,若是死了,我们就劳累些自己去拿。“
向白绫从鼻孔里挤出一声冷哼,望向布衣老头:“陈梼,我放过孤山寺,也放过本门叛徒顾淮章,再把冤鬼哭的解药也给你,你我之间的恩怨,就此作罢,你意下如何?”
布衣老头嗤笑不止:“向宗主好大的口气,我倒是不知道,一个将死之人,还能放过谁不放过谁?”
向白绫阴森森的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向某今天就只能向陈老前辈讨教几招了。”
踏前两步的向白绫袖中两条白绫如毒蛇出洞,出乎意料的并非以布衣老头为目标,而是缠向了他身后的燕三娘,他手臂一抖将面色惨白的燕三娘向布衣老头甩去。
被白绫紧紧束缚的美妇怒声喝骂:“向白绫,你居然算计到老娘头上来了,从今日起,我燕三娘与你不死不休!”
布衣老头被这么略一阻遏,向白绫已经施展出天鬼宗的秘法,骷髅似的身子从中间炸开,化为一缕黑烟向远方急速遁去。
黑脸大汉背上的侏儒冷眼看着那道消逝在密林中的黑烟,冷冷道:“大师兄倒是够狠,不过他这回弃了肉身逃命,这辈子都别再想跻身一流高手了。”
黑脸大汉侧头问到:“那二师姐呢,救还是不救?”
丑陋侏儒咬牙道:“救!”
那只五彩毒蝎被他托在手心,口中念念有词,幽光闪过,燕三娘回到两人身边,层层白绫中只剩下那只气息断绝的五彩毒蝎。
重伤在身又强行催动替身秘法的丑陋侏儒喷出一大口鲜血,溅了黑脸大汉满身,三人头也不回的急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