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听到早上的闹钟依旧不想起床一样,董仲书心里清楚休息的时间已经到了,可依旧不想睁开眼睛。现在的时刻是美好的,或者确切地税,是不那么痛苦的。一旦自己睁开眼,离开这间诊室,又要走进那个痛苦的社会里,又要面对那件事带来的痛苦。董仲书害怕睁开眼睛。活了这么大,每天早上都会睁开眼睛,哪怕有的时候明明知道睁开眼睛之后是糟糕的一天,也无所谓。直到一天的到来。那一天,他不知道为什么睁开了眼睛,甚至他想,如果从那时起,再也不睁开眼睛该多好。那一天,他睁开眼睛,看到一张陌生的脸,看到满屋子的人,看到自己躺在一地狼籍中,看到妻子被法医检查过的尸体,奇怪地倒在自己身边ァ新ヤ~8~1~中文網.. <首发、域名、请记住
董仲书躺在诊室的躺椅里,在睁眼与继续闭眼之间挣扎。他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以为这是刘焕庭医生。他听到脚步声不止一个人,他感到奇怪,这才警惕地睁开眼睛。
“是你们。”董仲书用胳膊倚着,显得吃力似的坐起来。
“你好。刘医生好像还有别的事情。我们来是有几个问题,跟你聊一聊。”袁景道,“你不用坐起来。”
“没事没事。”董仲书摆了摆手,继续自己起立的动作。他看起来很疲惫,鼻洼、鬓角、锁骨处隐隐有出汗的痕迹。但此刻,无论如何他也不愿再躺着。这个躺椅孤零零地矗在诊室中间,若不是心理医生在,躺在这里就显得确实很奇怪,“不是已经结案了么”
“手续上是结案了,但是有一些问题,总要确认了才好。”袁景道,“看来你最近不太舒服”
“确实嗯,怎么说呢,不太好。”董仲书道,“我没法工作。单位那边请了长假。不过我们这个行业,长假也就基本是宣布告别了。”
“你的房子怎么样”袁景问道,“现场早就解禁了吧。”
“那倒是。”董仲书叹了口气,“不过我没法儿住在里面了。受不了,真的。我租了间房子。”
“房子准备卖掉么”袁景道。
“我真的不想思考这个问题。”董仲书的脸上充满了愁苦。
“虽然发生了不可预计的事情,但是那里也有好的回忆吧。”袁景说道。
“你的话,和刘医生说的一模一样。”董仲书说完,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里也有你的朋友吧。”袁景道,“傻子瓜子。那个摊主,你们关系不错”
“是啊。”董仲书的眼睛远远地望向窗外,不知眺望着什么,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微笑,“即使不住这里,我也会定期看他的。我们是好朋友。”
“去帮他调秤”袁景道。
“警官,你这都知道”董仲书道,“是啊,我得帮他调秤。他需要我。除非我不在这个城市了,我想,即使离得很远,我也会定期去找他,帮他调秤的。”
“能跟我们说说你和刘津之间的关系么”袁景开始进入正题。
“有什么好说的。”董仲书的脸又回到了那副疲惫的神态,“事情已经发生了。人都没了。还想怎么样呢。还能怎么样呢。”
“你和艾莉莉呢”袁景问道,“你从小就喜欢她”
“这你怎么会知道”董仲书道,“确实是这样的。”
“可是你们结婚很晚。”袁景道,“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一直不追”
“大概是胆怯吧或者是不自信”董仲书道,“人也并不能解释自己,理解自己的。否则我也不会在这里进行心理咨询了。”
“你表达过吧”袁景道。
董仲书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不知道对面的警察对自己调查了多少,最终他还是平复了心情,说道:“我给她写过一封信,表达心意,初中的时候。没有得到回复,我便知道,并没有进入她的心里。之后,虽说我的心思没有放弃,不过也没再有什么别的动作了。直到后来,大家都长大成人,在职场上相遇。那个时候,完全没想到的是,我们的感情进展得非常顺利,竟然很快就结婚了。”
“你写过信之后就结束了”董仲书疑惑地问道,“没有发生些别的事情么”
“没有啊,还能发生什么。”董仲书脸上的无辜表情,任谁也不能说那是假的,“一封信没回就够了。难不成还写第二封么”
袁景脸上的疑惑表情已经变得难以掩饰,从董仲书的语言和表情上,完全看不出对事情的刻意隐瞒,然而董仲书所说的,和自己所调查的,有着极大的出入。袁景继续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在你们婚前,艾莉莉就和刘津有过关系”
“警官,你在说什么呀”董仲书瞪着空洞的大眼睛。
“那你和刘津之间的关系又是怎么样的”袁景道。
“高中是同桌,渐渐地关系越来越好。之前就是一个学校的。只是知道这个人,并不熟。”董仲书道。
“他有没有打过你。”袁景道,“小学的时候。”
“他打我干嘛”董仲书的眼神显然像看一个怪物。
“你没有受到过校园暴力”袁景重申似的问道。
“没有啊。”董仲书道,“警官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呀你问我的这些是心里咨询的一部分么”
袁景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的调查显得很傻。
顿了好久,有那么一会儿,空气仿佛凝住了。袁景掏出一张便笺,上面写着给保安老张发示警短信的电话号码。袁景问道:“这个号码是你的吧”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
“什么跟什么呀”董仲书仿佛有些不愿忍受,“这不是我的号码。”
“你没用过这个号码么”袁景问道。
“我就没见过这个号码”董仲书几乎是喊出来的,“你说的这些我一点也不懂。你想干嘛呀”
“你这是装的,还是被砸的那一下,失忆得很严重啊”袁景心想,同时上下仔细打量着董仲书,仿佛在审视一个从不认识的人。
“谢以琛你认识吧。”袁景道。
“认识。”董仲书道,“一起实习的同学。”
“你用这个号码联系过他吧。”袁景道。
“听你问话,我觉得我好像病得很严重。”董仲书道,“我和谢以琛只是实习的时候认识而已。毕业之后就再没见过面了,我联系他干嘛呀”
“谢以琛说,毕业之后,你用这个号码联系他,从而得到一个兼职,给他画插画。”袁景道。
“你说什么疯话呢”董仲书似乎是在忍不住了,“我根本就不会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