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义很快就知道三哥大名叫姚刚,家在永宁镇镇上,传说会两下子,算是一个混混。.biqugev又听姚刚介绍龙哥是矿山附近的混子,以前很有名气,现在渐倒,所以找他们来帮着撑门面。工作很是清闲,就是工资低了点,一月只有五百元。鲁义有些泄气了,他每天乘舅舅车,怎么的一月也得交一百块车费,剩下的就太少了。于是姚刚又鼓励他说,就等着坑口谁来闹事,了事会有丰厚的奖金。
鲁义倒好向母亲解释说作保安,每天干净衣服去,干净衣服回,根本起不了怀疑。母亲便十分感谢她的远方兄弟,舅舅更是非得拒绝鲁义交车费,他们也为矿上有自己的硬人而夸耀。
鲁义慢慢发现龙哥不总是来矿上,姚刚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很多时候他成了白房子的主人。瘦脸男人倒是每天都在矿上,也爱到白房子里坐坐。鲁义从舅舅口中得知他才是矿上的直接管事人——郑矿长,鲁义有机会便试着套近乎。只要郑矿长有话就鞍前马后跑,于是第一次开薪时他就另得了一个五百元的红包。
姚刚非要骑摩托车带他早一些回镇上喝酒,鲁义知道不是一路人,但是要感激他开始时的帮助和点拨,喝就喝吧,心里决定自己花钱。
姚刚先要回家里,鲁义便跟着钻进一条胡同,又左拐右拐到达一所老式公房前,迎出来一个大个苗条女子,三十上下年纪,披头大波浪,呢大衣,很时尚很漂亮。鲁义猜是姚刚媳妇,有些羞红脸,故意问:“应该是嫂子吧!”
“对,”然后也为鲁义介绍,“这就是我和你说过一块上班的鲁义兄弟,今天发饷,一起到街上吃一顿,不用做饭了。”
嫂子很热情,马上招呼说:“鲁义兄弟啊,老姚总念叨你,果然是一表人才。头一次到家,怎么也得进屋坐坐啊!”
鲁义脑子有些飘,跟着就进到屋里。刚才看外面很普通,或者还有些失望——院子狭小、紧凑,房基也矮,但里面是别有洞天了。大彩电,电冰箱、卡拉ok、组合柜一应俱全,生着炉子,连着土暖气,地铺了漂亮地砖,屋顶掉了石膏棚,嵌着彩灯,鲁义更觉炫目了。屋里还跑着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怼了他一下。鲁义才想到来得唐突了,没买什么礼物,只好用嘴招呼这个孩子。但这孩子很调皮,转身跑开了。
姚刚媳妇拿出烟来让鲁义,鲁义推掉,他们各自点着,姚刚随口问:“怎么样?”
“挺好的。”鲁义礼貌答。
“走吧!”姚刚看他也没什么话说就站起身,“你还跟我坐摩托车。”
又对媳妇说:“你们娘俩慢慢走着去,就到大哥饭店。”
鲁义一想也只有这样,就跟着姚刚出来。姚刚媳妇送出来,仍然热情道:“这回知道门口了,大兄弟,以后常来玩啊!”
鲁义感觉脸又红了,坐上车没说话只是挥挥手。
冬天天短,转瞬就暗下来。饭店已点起灯,吃饭的已有两桌,姚刚和认识的都打了招呼。开饭店的是他亲大哥,前来招呼道:“老三来了,吃点什么?”眼睛却上下扫着鲁义。
姚刚便给他介绍:“我新交的哥们,大义,就住咱们前安村。”
鲁义赶紧先招呼:“大哥。”
姚老板跟姚刚很连相,就是瘦一些,因为开饭店变作随和的人,拿出烟来,鲁义执意不接,转给姚刚。他再说:“大兄弟头次来,吃点着刀的,咱上包间,先上一个锅吧,再给弟妹做个锅包肉怎样?”
姚刚自管进包间,一副你看着办吧的表情。等酒精锅端上来,又配了两个炒菜,姚刚媳妇带孩子也到了。姚刚直接要了两瓶白酒,自己和鲁义面前各摆一瓶,这架势鲁义有些蒙住了。他在部队喝过,但回家后滴酒未沾,因为看见酒就想掉眼泪。
现在眼眶又开始湿润了,但他还是打开酒瓶,先要给姚刚倒酒,却被拦住了,示意包瓶。鲁义明白,但还是先敬酒道:“三哥,我谢谢你。这话我一直想说,今日借着这酒,我郑重说出口,谢谢!”
然后一口喝下半杯。
姚刚笑了,说:“谢我什么呀?今个别急,咱慢慢喝。”
“我谢你开始帮我挡龙哥,谢你这一个月来的指点和提携。”
姚刚又浅浅一笑,说:“你要是开始被吓倒,你要是孬种,谁还会要你。说真的,咱俩没上过手但我觉得你是个好苗子。干咱们这行,讲究多个朋友多条路,我呢也不会说什么,咱们慢慢处。”
这话里有鲁义喜欢的一面,是能被姚刚高看,也有不喜欢的一面,他并不想跟姚刚成为一路人。
听姚刚又说:“你应该能打听到我是什么人,可能没太大的名气,但道上知道的多些,我不爱出风头,另外你嫂子也管得严些。”
姚刚媳妇莞尔一笑,分别给鲁义和丈夫夹锅里排骨,一边娇声说:“我管得了你呀!”
这会儿锅包肉才上来,孩子吃了两块说饱了就出去玩了。姚刚媳妇陪他们把打开的啤酒喝了,再忍不住孩子吵闹说先带孩子回去了。剩下他们两人,酒也下去了三分之二,情绪都有些高,尤其姚刚,突然大声说:“老弟,别看三哥现在风光,没准哪天走背字,兴许用到老弟,到时能出手帮三哥一把不?”
鲁义其实是愈加清醒,还猜不透姚刚这么说是啥意思,而心里是抵触和他走得太近,斟酌后说:“看三哥说的,你能遇什么难处啊?还会用到我?我是想好了,在矿上我是站站岗、跑跑腿行,遇大事我就找你们……”
姚刚打了个酒嗝,匆忙示意去下卫生间。鲁义便把话停住。等他回来,脸色缓和许多,问:“刚才说到哪了?”
竟然断片了。
于是重启话端。
“怎么想到矿上上班?”
“挣钱呗!”
“真的?”
“这还能假,我是着急挣钱,连死都不怕了!”
“看出你胆子小不了,想挣外快不?”
鲁义脑子里又打了问号。
“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光上个班能挣几个钱?哥有许多捞外快的门路,想试试不?”
“要看干什么了,吃苦受累不怕但违法犯罪的事我不干。”
姚刚忍俊不禁,但仍然仔细想想,然后说:“这种好事也有,吃苦受累不用,到时我给你打电话,你家有电话吧?”
鲁义为难了,他是想留,但是留舅舅家的还是吴叔叔家的经过权衡选择了后者。他希望能接到电话,然后还能请吴叔叔帮着把把关。
两人喝完酒已经九点多,鲁义抢着算了账,姚刚七分醉意还要骑车送他。鲁义可不想领他到村里,刚好街边就有一辆三轮车,招呼过来坐进去,一边叮嘱姚刚自己小心点。
三轮车起步,门缝里小风一吹,鲁义方想到不好,脑门愈加炸裂。
妈妈现在怎样,该担着多大的心啊!开始心急如焚,等到了家门口,看屋里灯亮着映出两个头影,他才长出一口气。
齐雅茹走出房门,迎向他。
“喝酒了!”
鲁义感觉自己是个做错事的孩子,突然地渺小了,齐雅茹便高大起来。
“嗯,我知道错了。”
“你错什么了?”齐雅茹被逗笑了,“德胜叔来家告诉你和同事喝酒去了,这也不是什么错。”
鲁义又舒一口气,却听齐雅茹又说:
“你错在回家太晚了,让阿姨太担心!”
“是是是……”鲁义赶忙点头,重新渺小起来。
然后看齐雅茹并没有多少怪罪的意思才直起要来说:“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我妈不定怎样!也谢谢你常常来替我陪她。”
“还说谢,”小姑娘反而生气了,不过变化快,“说吧,怎么报答我?”
鲁义没话说了,他的房子还没点着落,可不能空口说白话。
“背我回去吧!”
鲁义先扭头看寂静夜色高兴了。齐雅茹看出他答应了,就要冲上来。鲁义赶忙伸出一根手指制止,然后指向大门外,一边向屋里喊:“妈,我先送雅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