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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点苍立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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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城门大开,通海联军进驻大厘城依段思平令临时宿在皇宫院内,不去打搅百姓人家,这晚城内到处都是观音菩萨亲临人间的议论,城中百姓及没有在城头的兵士听着一个又一个亲见观音的人不断重复大同小异的描述,不管是刚进到城中的还是原本在城头的哪一方的兵士讲起,听众都不觉烦躁,口中一遍遍“啧啧”连声,只恨自己福缘浅薄,错过了近在眼前的佛缘,各自暗下日后礼佛要更加恭敬的决心。

    第二日近午时分,杨干贞携家人只拿了能随身携带的金银细软便要告辞,段思平客气道:“还是吃过了午饭再动身吧!”杨干贞道:“不用了,在路上吃就好了。”段思平道:“我已派出几路快马向各道州县传令,绝不会有一人为难你们,只管放心去吧。”此时段思平已不愿再对杨干贞以君上相称了,杨干贞微微苦笑,说道:“传令之人同时携了我亲笔所书的禅位诏,各道州县想来会听新君的命令的。”杨干贞正要拱手告辞,忽然一个牙兵进来通报说道:“城外有四人说是等着……等着原来的君上,要同原来的君上一起走。”段思平道:“噢,是什么人,我们一起去看一看吧。”

    刚刚进入都城,诸事未平,段思良、董伽罗、高方、渔樵耕读等人不放心,也都跟着登上城头,昨日城头的四位好手也远远跟来,段思平只当不见,段思良等人便也没有出声。段思平一看城下四人,笑道:“原来是几位老相识。”杨干贞面色一红,猛然一挺胸,说道:“他们当初也是各为其主,还望你不要再以旧事责罚他们。”段思平笑道:“反正当初他们也没有伤了我一分一毫,看他们这般忠心的份上,只要一样不进到大厘城方圆三百里内,我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原来城下四人正是当日追杀段思平的八位高手中的四位,另四位便是城头的四位,城下四人同杨干贞交好,城头四人却与杨昭更为亲近,只是看杨昭情面才为杨干贞效力,杨干贞违背了满花甲之年便传位于弟的誓言后,杨昭虽然敬爱大哥却难过当一当皇帝的心关。杨昭带兵多年手下将领都知道兄弟二人的誓言,被杨昭一撺掇大半都愿意跟着他夺位,城头四位好手也一起行事,城下四个好手仓促之间只能自保逃出城外伺机救出杨干贞。杨昭不忍杀害哥哥,却也要防着城外四位好手来救,怕寻常军士防不住,把忠于自己的四个好手都留在城中守在杨干贞身边,因此杨昭守卫西洱河时才没有了武林高手随伺,否则当日朱怀平也不可能一击致命了。

    城下四人待杨干贞全家出了城,一同向他拱手致意,杨干贞也拱手还礼,一行人骑着马慢慢走远了,据说杨干贞及其后人一直隐居在剑川一带,虽然剑川仍属滇地但确在大厘城三百里以外,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段思平指着远处楚、班二人低声说道:“虽然那师兄弟的回风舞柳剑已至一等一的境界,比起那二人还是差着好大一截,思良,你和身形瘦小那人已交过了手,我看你取胜于他也非易事,那姓楚的人称黔地第一高手连同跟着杨干贞走的四人中的两位与此人武功都在伯仲之间,当日我便是忌惮这四位才远远避开追捕的。”

    段思良道:“昨晚我将与他交手的情形又细细在心中过了几遍,其实城头的乱箭再晚射一瞬,我再攻两指,多半便得手了,弟自觉近日武功颇有进境,放在半年前想胜此人便难了,不过听了勤孝与孟襄述说前日阿兄那穿胸两指,弟这点进境又算不得什么了,可惜当日乱军丛中弟没有亲眼看到那两指出手,依兄今日之能,便与四人对战又何惧之有!”

    段思平微笑道:“不说此一时彼一时,只说哪有咱们自家兄弟这般自夸自家武功的,罢了,再说可吹出大天了。”众人听了段思平的自嘲之言一齐哈哈大笑。

    高方面上也在大笑,心中却想:“段家的一阳指以无形指力点人穴道本已妙不可言,早令我艳羡不已,如今更能似兵刃刺穿人身,简直匪夷所思!我何时才能有机缘修习这等神功”

    段思平笑罢,向楚朻林四人方向招呼道:“请几位过来一叙,段某有话要说。”段思平虽尚未登基,但人人都知道他实际上已经是一国之君了,既自称“某”还用上了一个“请”字,总不能当做没听见,还等人家自己过来吧,楚朻林四人过来一拱手,算是以江湖礼节行了礼。段思平也不以为忤,微笑道:“四位愿意留在城中,段某十分欣慰,我知四位武功既高又为人忠义,思平早已求贤若渴,如蒙不弃,便来助我护卫疆土如何,近些年国家战乱不歇,我欲以佛法教化子民,加上前面我承许过的免税减赋,让百姓好好休养生息几年,正需要诸位这些能人。”

    楚朻林微露惊异之色,想了一想,说道:“我见家乡人文闭塞,才从黔地至此,原本是想能有一番作为,但几年伴君下来,渐渐发现自己实非为官之材,那四位逃出大厘城后,这种感觉在我心中越发强烈了,最近一段时间我时时后悔进了官家,但已答应了杨昭又不愿失信,本已打算他安然登基之后我便告辞而去,如今既然他已不在人世,我更无羁绊,正要去找回从前自在的江湖生活。”

    段思平有些失望,目光又向其他三人看去,与段思良交过手的那人道:“班某已年近花甲了,却还没有收得一位佳徒,虽然自己修为还差的远,但非先人呕心沥血创出的武功本身之过,念及一辈辈传到我手中实属不易,便也不愿它断在了我的手中,楚兄与我年纪相仿也没有传人,我们心思一致,商量着能把自己一点微末道行给传下去,因此为官之事再不会去想了。”

    使剑的二人中姓普的师兄也道:“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师兄弟与楚、班二位兄长合得来,他们去哪里,我们便也去哪里,正好时时向二位请教呢。”楚朻林连连摆手,姓班之人道:“何来请教一说,你们正当盛年,又尽得师门所传剑法之妙,日后的江湖是你们的。”

    段思平眼见四人心意已决,只得道:“我们段家世代习武,身在军营也好官在朝堂也罢,与江湖上的好朋友交往之时从来都是以江湖之礼相待,段思平今日把话搁在这,即使我段家人日后成为一国之君,凡涉江湖之事,同江湖上的朋友仍以江湖规矩解决,但若是于国于民的大事,就恕不能一般办理了!”楚朻林四人大为感动,互相使个眼色,走远百步,低声商议了起来。段思平看到事情似乎有了转机,静静等待四人回来。

    过了一会,四人过来了,楚朻林道:“蒙君大义,我们不胜感激,有心相助于君却又实在不愿留在朝堂之上,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行走江湖来的自在,只是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们几人的急务,只要开口相召,我们能出多大力就出多大力。”意思是真有大事急事我们能帮就帮,日常琐事就不要打搅了。

    段思平不想是这个结果,略一思忖,说道:“既如此,我倒替各位想多了一个好去处,你们随我来。”众人跟着段思平从南城门头绕行至西门城头,段思平指着西方说道:“你们看这点苍山绵延十九峰,每峰皆在两千仞之上,多少人也容得下,不如你们四人便在点苍山立下足来,愿意四处行走江湖我也绝不相拦,只是点苍山与洱海自古便是大厘城的天然拱卫,你们在近前设个常驻的点,万一有事咱们也好互相知会一声,如何?”

    楚朻林看向其他三人,普、李师兄弟二人点一点头,班讷道:“我看这点苍山巍峨雄壮,又与秀丽的洱海相对,倒确是一处宝地。”楚朻林便道:“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等我们安顿下了,必定来人告知咱们联络之法。”段思平喜道:“虽不能留四位时时在身边,如此也甚好了,我这便让后厨准备酒席,咱们一起吃个午饭。”楚朻林道:“诸位还有很多大事要办,我们就不叨扰了,这便告辞。”话音一落,四人轻轻巧巧飞落至城下,向点苍山大步行去。

    段思平叹道:“这几位无牵无挂,真个潇洒,快意江湖今后于我恐怕是难之又难了!”段思良道:“阿兄日后为一国之君,做的是天大的事,只要对得住江湖上的朋友便是天恩浩荡了。”

    楚朻林四人日后开山授徒,经过几代发展,门下人数渐增,更得段氏皇家照应(当然他们世代也对段氏助力颇多),慢慢势力向外扩展,渐渐连中原武林也知道了有这么一号门派,这便是“点苍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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