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清塘村之后,八戒因心里惦记着雪雯,神情黯然,一路无言。
“呆子,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悟空见得八戒模样,问道。
八戒闻言,立刻否认:“你少胡说,我哪有!”
“哼,我看你样子,便可猜个大概。”悟空道。
“雪雯妹子本是一介弱女子,想到她此刻举目无亲,居无定所,我心生怜悯有何不妥?”八戒急急辩道。说完后见悟空不语,他又补了一句:“我一直谨记师父教诲,处处慈悲为怀,可不像你那般铁石心肠。”
“哼!你少拿师父做挡箭牌,你留恋凡尘,贪吃好色,谁不知道!”悟空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八戒听得悟空这般奚落自己,忍无可忍道:“猴头,你少在老猪面前装正经,你不留恋凡尘,为何你昨晚睡梦中还不停地叫着一个‘楚依’的女子?”
悟空闻言一愣,接着便失去了辩解的勇气,扛着金箍棒桀骜地走了。
八戒看着悟空的背影,他能理解悟空的无情与桀骜,那是一颗心历经创伤的衍变。他知道几千年来,大师兄一直以一种外表的冷酷来掩饰内心的柔弱,就如同自己试图以玩世不恭来掩盖对嫦娥的深深爱恋。
其实八戒本不想点破此事,怎奈悟空说话刻薄,令他忍无可忍,才脱口而出。但八戒却不知道,此刻悟空心里并不比他好受,虽是走出了村里,但村里那些熟悉的草木山水始终萦绕在悟空心里,消散不去。此刻突然离开,悟空的内心就像是突然被抽空了一般,怅然若失。
师兄俩相对无言,又走出了一里多地。悟空终是无法忍受内心的煎熬,不由得停住脚步,留恋地往清塘村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原本想着,看完这最后一眼,便离开这扰心之地,永不再来。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眼之后,他不但没能离开,反而留了下来。
悟空一抬眼便看到了村口对面楚依山顶的楚依洞,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楚依洞口,眼睛再也没有移开。那云雾缭绕的楚依洞,似乎有千般的魔力,牵引着他生命的所有。
“呆子,你瞧那是什么?”悟空指着楚依山顶的楚依洞口道。
“一个山间洞穴,有何好看,你看它,还不如随我去云栈洞,保你看够。”八戒不以为然道。
“我瞧那洞口有些妖气。”悟空继续道。
“哪来的什么妖气,见了雪雯妹子,你也说人家有妖气,现在见到个洞穴,又说有妖气。”八戒不满地念叨。
“反正闲着无事,咱们去看看又何妨。”
“要去你自己去,我可没那闲情。”八戒现在只想回去美美地睡上一觉。
“你这呆子,那洞里若是有妖精,我们便可将之除去,也算是为黎民百姓做了一件善事。”
“有妖精关我何事,这世上的妖精数不胜数,哪是我管得过来的。”八戒依然不愿平添麻烦。
“若是那洞里妖精下来祸害百姓又当如何?你这呆子,刚才还口口声声说慈悲为怀,现在却见死不救。”悟空指责道。
“就,就是要除妖精,也需回去歇息一晚,养足了精神再来。”八戒继续推脱。
悟空见八戒惰性已生,若不想点办法,怕是难以说服他,于是道:“你就不怕那妖精下来,吃了你的雪雯妹子?”
八戒闻言一惊,急道:“你这猴头,尽说些不吉利的话,雪雯妹子她,她吉人自有天相!”
“既然如此,咱们先行回去,等那妖精吃了雪雯姑娘,咱们再来报仇不迟。”悟空说完扛起金箍棒,假意要走。
“你这猴头,说话怪,怪吓人的!”八戒心里冷了大半截。
悟空佯装对八戒所言闻若未闻,继续往前走。
八戒见状心急如焚,连忙追了上来,责道:“你这猴头,还说我见死不救,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悟空仍是不言。
“猴哥,咱们既然来了,就好事做到底,把那山顶的妖精一同除了。”八戒换上一口和气。
“哼!不去了。”悟空有意为难八戒。
“你在人家村里白吃白喝了几日,现在村民有难,却不肯出手相助,忘恩负义!”八戒见好言相劝不凑效,便言语相激。
悟空厉声道:“刚才说不去的是你,现在要去还是你,你出尔反尔在先,现在倒来指责我。”
“我刚才有错,但我,我知错能改。”八戒为自己开脱。
“我可以去,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悟空正色道。
八戒闻言一喜,立刻问道:“什么条件?”
悟空抬头看看天色,然后舔了舔舌头,道:“我现在口有点渴了,你去找点水给我喝!”
八戒嘟嚷了几句,只好一脸不情愿地飞身往清塘村吴钩泉而去了。
悟空看着八戒远去的背影,窃笑不已。
没多久,八戒便用梧桐叶从吴钩泉里取了水来,递予悟空。
悟空接过盛水的梧桐叶,一饮而尽,口里喊道:“真舒服。”
八戒见得悟空言语表情,极为不满,站在一旁不停地嘟喃。
悟空喝完之后,觉得此水味道极为熟悉,似在什么地方喝过,立刻询问八戒:“呆子,此水是由何处取来?”
“你水都喝了,还管它取自何处。”八戒讪讪道。
“你不说,我便不去了。”悟空道。
八戒连忙道:“乃是取自清塘村里的吴钩泉。”
悟空闻言,甚为纳闷。若是这清塘村与自己毫无渊源,为何样样皆如此熟悉?若是与自己存有渊源,为何又全无印象?
思索间,悟空不禁抬眼望了一眼远处的楚依洞,却见洞口突有红光一闪,转瞬即逝。
“呆子你快瞧那洞口,似有红光闪过。”悟空赶紧道。
八戒瞧了一眼,见洞口毫无异样,便道:“洞口雾气缭绕,哪来的什么红光。”
“刚才我分明见到那洞口有红光一闪,眨眼便没了。”悟空呐呐道。
“有没有红光,上去看了便知。”八戒抓住时机催悟空上山,若是洞里有妖怪,也好早日除去,让自己安心。
“走,咱们上去瞧瞧再说!”悟空话音刚落,师兄两人便施展法术,往楚依洞口而去。
楚依山山底一段多为峭壁,其间树木稀少,只有少量的杂草杂木从峭壁间的岩缝里长出来,给这死寂的峭壁上添加了些许生机。峭壁之上的山腰里,却是树木葱茏,一片黯然生机,与下面峭壁里稀稀拉拉的草木形成了鲜明对比。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山腰郁郁葱葱的森林,少说也有了几百上千年的历史,其间参天古树枝枝相连、大有遮天蔽日之势,从外面根本无法看到林内景象,林中是否另藏玄机,便不得而知。再看山顶,又似山底一般,峭壁千仞,草木稀疏,唯一不同的是,山顶常年有薄雾轻笼,看上去较山底更为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