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顶大爷笑着摇了摇头,俨然深谙内情的架势:“老陈,这时候我可就得笑你孤陋寡闻了不是”
老陈不服:“我怎么就孤陋寡闻了”
“那些个混账供奉的又是什么正经的神佛不成”秃顶老张果然深藏不露,方才惜字如金,现在到了他的趴,就开了话匣子,循循善诱地给老伙计科普起来,“邪魔歪道到后来都是会反噬的,他们从一开始就注定最后不得善终了。非要说蹊跷也只是蹊跷这几个人齐刷刷出事罢了。”
老陈一时间消化不了,那双不大的三角眼眨巴眨巴,好半晌才轻垂眼皮,又摇着头啧了啧舌。
一瞧把山羊胡子老陈唬住,老张乐了。他想再说几个玄乎的给老伙计长长见识,于是再次开腔。
故事的画风逐渐血腥诡异,原本坐在俩老头边上的吃客一个个听着倒牙,纷纷递了个白眼,擦擦嘴,放下碗摇着头快步走了。
也是。
这大清早的,大家要不是还睡意未散,半梦半醒,再不然就是想要填饱肚子然后神清气爽地开始新的一天,结果坐下来祭五脏庙的当儿,一旁坐着两老头讨论的不是谁挂了,就是谁倒霉了,要么就是神神鬼鬼的
着实晦气得慌。
老张不以为然。他左右看看匆匆离开的食客们,正要摇头表示鄙视,却见本来对角线上坐着的一男一女四眼放光,求知若渴地捧着自己的豆花碗凑了过来。
“大师,您请继续讲”那个女的看着不大聪明的亚子,但胜在谦卑有礼
男的长得倒是人模人样,格外扎眼。虽没开口说话,但是跟着那个女的点点头,像也是个识货的。
老张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甚至想要祭出自己最最耸人听闻的都市传说,好好“教导”这两个上道的年轻人。
所以,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李斯彤他们就竖着耳朵,听了关于权贵用少男少女的魂魄续命的阴损术法。
老张虽然秃顶,但是他说故事天赋异禀。
虽然这故事他也是道听途说,看了些不入流的野鸡报刊后又自己添油加醋了一番,可胜在情节起伏跌宕,讲述人又情绪充沛,愣是把老陈和那俩年轻人唬的一愣一愣。
“嘿,你们知道那个特区的首富不前段时间,不是x省一口气七个娃娃溺水而亡,我们懂行的朋友们都说了,这又是哪位大佬寿限到了,搜魂续命呐。结果没几月,首富的讣告发出来,看来啊,这术法没成”
“没成”讲了半天,听到这么一结局,老陈有些接受不来。
“啊,没成。”老张淡然,“你以为呐,逆天改命啊,这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成跟老天爷抢人,想要在他老人家眼皮子底下作弊,那自然不是什么易事啊。哪里是随便什么娃娃就能换得了的,生辰八字,风水方位,连同死时五行都有讲究,任何一个环节出了丁点纰漏都得功亏一篑。”
“哇这么讲究的啊”年轻女人张着嘴,竟有几分崇拜钦佩之意。
老张肃然颔首,俨然自己正是掌握这秘术的大师般。
年轻男人却瞥了身旁人一眼,伸手拽了拽她。
“怎么年轻人,你不信”秃顶老张觉得被质疑,面上无光,“你不信可以去搜搜新闻,再说了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理论,网络上好多人讨论”
“好好,谢谢前辈指教啊”反而是那个女的点头如捣蒜,两眼放光。
老张有种错觉,若是自己此刻夸海口收她为徒,怕是能当街受到跪拜
无奈,他其实也是个一瓶不满半瓶摇的吹牛怪,刚才一番演说已经用尽了所有的素材,该是时候找个借口脱身了。于是,秃顶老张撩了一把自己并不存在的秀发,清了清嗓子,他站起身来,把一张十块钱纸币拍在桌上,冲着那个女憨憨点了点头,背着手阔步离开。
那架势,当真有一副江湖高人华丽退场的感觉了。
魔王习惯性转头看李斯彤果不然,这个傻子当真看直了眼,目送那俩老头一前一后从视线中淡出。
“高人在民间,此话诚不欺我。”
傻子振振有词地点头,还在感慨。
再一转头,仿佛是想从身边人处获得认同,可看看魔王瞅着自己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她倒也还清醒地意识到了对方那是分明的鄙视。
“干嘛”她有些憋闷,“你今天怪怪的欸,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生气。”
他一听这莫名其妙的倒打一耙反而忍不住笑了。
得,之前为了只狗子吃味敢情也是浪费感情。
这傻瓜连萍水相逢的吹牛大爷真假参半的胡说八道都信以为真,真要斤斤计较,怕是得没完没了。
阿尔芒德这么一想,就释然了。
他乐呵呵地伸手一挥:“你以为我是谁患得患失的小姑娘我心情一直很好”
魔王还说着,李斯彤瞥了他一眼根本懒得理会,就跟经过身边收桌子的老板娘搭话:“麻烦再打包一份豆腐脑,不要辣椒,不要香菜,不要葱。再给我两个肉包子,谢谢。”
“好咧,就来”老板娘笑眯眯地应下,麻利进去打包了。
她这才重新转头看向魔王。
那家伙刚才的眉飞色舞登时消失不见,一张俊脸沉得跟什么似的。
仿佛刚才那个神气的家伙不是他。
说好的心情一直很好呢
李斯彤蹙了蹙眉头,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魔王着实喜怒无常,有点儿可怕。
人类只有更年期或是大姨妈才会这样,他是魔族,又会是什么情况
她仔细观察,发现魔王碗里的豆花还没吃完,油条也剩了半根。难道是吃饱了,看我又点单,他肚子塞不下,而且打包的内容还不是全素,所以有了负担
“别担心,我这是给夏迩带的,不是给你。”李斯彤好心解释。
不想那个人脸色更臭了。
刷一下站起来,他再次独自甩下她走了。
“哎哎哎”李斯彤伸手做尔康挽留状,无奈人家充耳不闻,她根本拿他没办法。
再回头看看老板娘还在忙活,她走不开,只能给聂伽蓦使眼色,让她跟上。
聂伽蓦目睹全程,脑门子上全是汗。
这俩傻憨
一个气得全不在点子上,一个连对方为了什么而气也猜不到。
正儿八经鸡同鸭讲。
她也不是闲得慌,着实懒得去掺这趟浑水,便耸耸肩,指着自己身旁还在埋头喝豆浆的林晓丽当挡箭牌,表示“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