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饱暖思欲
“那下一步，帮主打算怎么办？是让宇文深带着人去查抄那些粮仓和草垛吗？”田叔问道。
竹玄之没有说话，而是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现在去查抄，第一宇文深手中没有可调用的兵，第二更没有实质的证据，那些粮食，韩直说是军粮，他就是军粮，根本无法定罪，再说就算查出来军营藏着粮食，韩直顶多也就是个不按命令开仓放粮的错，世子一遮掩，没什么大罪。”
“哎，眼看着有粮食，却不能用。”江雷埋怨了一声。
“城中的存粮，还可以支撑几天？”竹玄之问道。
“大概七八天吧，再就是看宇文深能弄来多少了。”江风说道。
“还是派人去和宇文深通个气，让他去摸摸底，军仓的粮食是否爆满，如果是爆满，先装作不知情按兵不动，继续大张旗鼓的吊粮，看看对手出什么牌再说，如果实在撑不住再想办法动军仓里的粮食。”竹玄之嘱咐道。
“好！我马上派人去。”田叔说。
竹玄之把这段时间的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接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便问道：“老马去了多久了，也该有消息了。”
江风说道：“快半个月了，也应该有回信了，难道出问题了，要去派兄弟去蓝田走一趟？”
竹玄之摇摇头：“再等等吧。”
话说这边马帮主在半月前被派到蓝田调查屯垦的军粮大量减产之事后，便星夜兼程，来到了长安以北的蓝田，
在县城的一家名为云中来的客栈里，马帮主要去见一位重要的接头人。
“小二。你这里的掌柜可否姓汪啊？”马帮主一边看着左右，一边问道。
“是！不知客官您是？”小二小心的问道。
“在下是从长安来的，有事要见你们汪掌柜，烦请引荐。”马帮主对小二说道。
小二会意，当下便回：“客官您稍等，小的马上去请掌柜的。”
马帮主点点头，顺便四处打量着这家客栈。
不一会儿，从二楼上下来一位精干的中年人，来到马帮主面前，拱手问道：“可是从长安来的贵客？”
马帮主回礼道：“正是在下！”
那中年人说道：“鄙人姓汪，是这家客栈的掌柜，请贵客到楼上说话！”
马帮主便随着汪掌柜的来到二楼的最里面的一间房中，关门后，汪掌柜转过身来，说道：“二公子已经知会过在下了，让在下全力配合阁下您的调查，不知您如何称呼？”
“鄙人姓马，汪掌柜叫我老马就好。”马帮主说道。
“好！老马。您先坐，我们慢慢说。”汪掌柜邀请老马坐下，然后一边沏茶，一边说道：“这里的消息不好打探啊，到处是军营屯垦的重地，到处是巡逻驻守的兵丁，有些田间地头根本进不去啊。”
“屯垦种地而已，有必要看的这么严实吗？”老马也有点儿奇怪。
“哎！”汪掌柜长叹一声，说道：“单单种田，当然没什么好防范的，可是里面长的是庄稼吗？”
“来时倒是听过一些，说是地里面有桃树和杏树，有些人指着这个发了不少财啊。”老马说道。
“这土地都是皇上的，官老爷们发财，我等小民本不该有怨言，只要有口吃的，有个地方住，就感谢皇恩浩荡了，可是这些官老爷是不给我们小民活路啊。”汪掌柜连连叹气。
见汪掌柜如此，不明就里的老马只好说道：“汪掌柜，您慢慢说。”
汪掌柜长叹一口气，说道：“老马啊，您刚才来时也看到了，街上冷冷清清，田地里也没多少人，可几年前，这街上一年四季熙熙攘攘的，比不上长安的繁华，但也有几分热闹啊。可如今，除了军营里的兵，哪里还有什么老百姓啊。”
“那人都到哪里去了呢？”老马问道。
“都逃到外地寻出路了，还能干什么去？”汪掌柜没好气的接着说：“这里这里原本是个产粮大县，文王命大军过来屯垦之后，修建了许多的水渠，开垦出了许多的荒地，蓝田的耕地增加了近一倍。修渠的时候，许多百姓的田地都跟着获利。可以说这是文王的恩泽。可是这几年，这田里的粮食越来越少，好的水浇地也被大军侵占的越来越多，百姓没地就是没活路，所以出去的人便越来越多。”
马帮主点点头，说道：“此次在下前来，就是要把这里的情形如实禀报，还请汪掌柜言无不尽啊。比如这田地被侵占一事和粮食减产的缘由。”
汪掌柜说道：“老兄你太客气了，田地被侵占一事，倒也好说，老马可曾听说过钱滚钱之说？”
老马略微一顿，说道：“有所耳闻。”
“这里的百姓，田地较多，除了上缴皇粮，留下全家吃用的，还有一部分余粮，外加上院子里、地头上种的桃杏，每年收成一下来，都有些闲钱。有钱之后，奢靡之风便兴起，县城的妓馆、赌场、酒楼有十几家，来玩的不光是这里的军爷，还有一些地主家的，和一些有闲钱的百姓。”汪掌柜描述道。
“食饱衣暖，色欲之心便起啊。”马帮主摇摇头。
“是啊，这些人，以为有了些钱，便觉得可以挥霍，可是哪能管得住自己的手和心呢？爱赌的，好（女票）的，一时没了钱，只要你肯抵押田产，便立马有人借钱给你去赌，去（女票），每个人都心里想着等明年的收成下来，自然会把钱还上。可结果呢？钱生钱，利滚利，你的那点种地得来的钱那能比得上人家越滚越多的利息啊，还有的赌输了，（女票）光了，这样一折腾。田地自然就到人家的名下了。”汪掌柜很是惋惜。
老马听到后也是无奈，只得说道：“在下走南闯北多年，见到的，也大都如此。可见圣人之教化是多么的重要。”
“这田地被侵占一事，纯属人祸，但粮食减产之事啊，有些扑朔迷离，天灾有，人祸亦有，在下也知之甚少，只能把知道的告诉老兄了。”
老马感激的点点头。
汪掌柜接着说道：“这天灾好说，这几年闹了几次不大不小的蝗灾，收成确实减了，还有就是老马你也知道，他们没在地里种粮食，都改种桃杏了，桃杏的收入比种粮多的多。不过最让人费解的，是土地发生了变化，土里泛起了盐和碱，庄稼长不到活啊。”
“盐碱地出现并不奇怪，可突然一时之间全部泛起了盐和碱，那就有些匪夷所思。”老马也感到很奇怪。
“是啊，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泛起盐碱的大都是百姓的田，屯恳的田听说的不多，兴许是在下所知有限吧。”汪掌柜说着，脸上出现了神秘的笑容。
“看来这里猫腻不少啊，如果调查的再深一点，恐怕要招灾引祸的。”老马冷笑着说道。
“今日老兄有点累了，该说的在下也都说的差不多了，老兄还是先休息一下，明日在下陪你到处去看看，说不定您老兄能发现点什么。”汪掌柜的建议。
“好！那就依汪掌柜的意思，明日去转转！”老马欣然答应。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汪掌柜果然陪着老马出去了。
老马和汪掌柜装作商人在路上转悠着，因为是春耕时节，田间地头到处是忙碌和劳作的身影。转了一会儿，给老马留下最深刻印象的，自然是四通八达的水渠了。
“我大周文王功德无量啊，这一条条的水渠，造福了这里的多少百姓啊。”老马感叹着。
“是啊，这些地不再靠天吃饭了，老马你看，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将这个地方一分为二，左边的叫水庄，右边的叫火庄，火庄和水庄经常为了浇水而起冲突，后来水渠一修，这里的水归军营统一分配，就再也没有冲突了。”汪掌柜边走边介绍。
“水也归军营调配？”老马问道。
“是啊。水渠修好之后，你看在水渠上都有闸门，每逢浇地的时候，就会有兵丁看守，通过闸门和水渠的配合，这渠水他们想让它流到哪就让它流到哪。”汪掌柜指着水渠说道。
两人正要往前走，突然那边地头上的一群人朝着一个方向跑去了，老马和汪掌柜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老马建议去看看，因此二人也跟着去了。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座低矮的白色的山下，为什么是白色的山呢，因为这里有一个石灰场，制作石灰弄出的粉尘覆盖了一大片的山地，所以这里呈现白色。
“王老汉家的牛掉到石灰坑里呛死了。”有人说道。
老马和汪掌柜继续往里走，便听到了一位来人家的哭喊：“我家的牛啊……昨晚上好好的不见了，找了一早上，怎么就掉坑里面了……啊……”
乡下种田百姓的牛，可是和人一样金贵的，因为一头牛可以抵好几个人的活呢。
王老汉正在坑里哭着，这时一个红脸的胖子过来了，他朝坑里瞅了瞅，发现没什么大事，便不耐烦的说道：“老汉！你的牛不好好看着，怎么跌到我们的石灰坑里了，你看好好的牛被呛死了。”
王老汉只是呜呜的哭着，一边抚摸着牛的头。
“算了。你不要在这里号丧了，你这牛看着还壮实，呛死了就呛死了吧，剥了还能吃，爷就当做个善事，把你这牛买了，这几天兄弟们都辛苦了，给兄弟们打打牙祭！”说着，那红脸胖子从身上摸出几块碎银子，扔到了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