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站在那束聚光灯的下面，真的很难想象，原来往下看的时候，以为能见到无数张表情各异的脸，而事实上，看见的却是模糊的一片黑。</p></p>
舞台上原来是那么灼热，灯光在头顶炙烤着，令人有种晕眩的感觉。满眼只能看见明晃晃的射灯光线以及低下头的时候眼角里的一抹红毯。</p></p>
曾言言握着话筒，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听见低沉的回声，从话筒里传了出来，远远地好不真实。</p></p>
因为看不清眼前的人，曾言言似乎都有些不知该把目光投向何方，只能迷惘地望进一片黑暗中，缓缓开口说道：“主持人问我拿了这个奖的感受，其实，真的很难在这几分钟里把这么复杂的心情说清楚。”</p></p>
声音通过扩音器在偌大的会场里回响，第一句话让曾言言被自己吓了一跳。她不是没从话筒里听过自己的声音，以前在银保工作，只要是大型的培训班，基本上都在酒店的会议室里，都会给讲师配麦克风，一来是扩音效果让讲师能稍稍保护嗓子，二来是拿着话筒的讲师本身显得更权威一些，也能吸引学员的注意力。但是音响效果太好的礼堂里，似乎有了很多的混响特效，让话筒里出来的声音就像是被化过妆一样。</p></p>
原本曾言言的声音是清脆而甜美的，比实际年龄似乎要年轻上十岁，但是听起来过于轻盈，有时会感觉“镇不住”。而此刻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交汇着在会场中流淌，有种温柔的暖意。</p></p>
渐渐习惯了这样的声音以及这个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舞台，曾言言越说越自如，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绽放开来。</p></p>
“不过，此刻站在这里我首先非常感动。在zr那么多年，优秀的同事太多了，说实话，我觉得被看见，可能比得到奖项，对我来说更珍贵。其次就是，作为zr的一个老员工，我也算是从什么都不懂的职场菜鸟，因为有了这样一个平台，慢慢地学习和成长，到了现在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所以真正的舞台，不是聚光灯下的舞台，而是每一天工作的时候展现自己的舞台。它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我是站到这里才知道，原来看不到你们的样子，下面是黑的。有时我们的工作也有这种感觉，前面并没有明朗的画面，好像挺让人头疼的。但这就是现在我站到舞台啊。原来，眼前漆黑，是因为光都打在了身上，那是机会，也是新的挑战。真的非常感谢有机会站在这里，这让我领悟到了新的启示……”</p></p>
主持人再次回到台上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里似乎带着一丝惊讶和感同身受的意味：“说实话，曾言言刚才的感言，我听得眼睛都有点湿润了。真的是非常棒的分享，让我们再次用最热烈的掌声祝贺以上得奖的伙伴们……”</p></p>
小心翼翼地从台上走下来，当高跟鞋再次踩在地面上的时候，曾言言才发觉，其实自己紧张得有些腿软，只不过刚才站在舞台上被兴奋和晕眩感冲淡了而已。</p></p>
优秀员工的座位，是和总部各事业部的老总们排在一起的，曾言言就坐在杨筱歆的旁边。</p></p>
猫着腰穿过坐在靠走道的几个人，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才刚坐定，杨筱歆就笑着对她竖起了拇指。</p></p>
“是临时想的吧？说得很好。”</p></p>
曾言言尴尬地摇摇头。其实她是准备了获奖感言的，可不知怎么了，主持人把话筒递给她，并且留她一个人在舞台上，她往下看不到一个熟悉的人那一刻，眼前黑了，大脑也空白了。所幸上讲台的经验丰富，哪怕临场发挥的胡言乱语，总还是能唬一唬人。曾言言最大的优势可能就是突发奇想的某一个点，恰恰却很能把现场的听众带入到这个场景中去。</p></p>
杨筱歆右手边的，是投资部刚来到zr不久的一个老总。他微微探过身体，向杨筱歆和曾言言都伸出右手来轻轻握了一下，由衷赞叹道：“刚才曾老师在台上说话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之前是跟着杨总的，果然都是非常优秀的女士。曾老师你刚才说到被看见，真的很触动我。很多时候我们员工表现得优秀，需要鼓励，不仅仅是要升职加薪，也是情感上的一个需求。我学到了。”</p></p>
“您这么说我有点紧张……其实我是觉得，自己一直挺多毛病的，但是运气很好，跟着杨总很久，她对我很宽容，还肯教我很多东西。我就是怕给她丢人。”曾言言今天有点被自己感动到，此时看着杨筱歆的时候，眼眶都泛着点红。</p></p>
“你看，现在的年轻人厉害不厉害？多会说话！”杨筱歆笑着，伸手轻拍了一下曾言言的肩膀，“时间真的太快了，看着她们，怎么觉得自己当年刚工作，愣头青的样子还在眼前呢。不知不觉，连这些年轻的干部，都已经成长起来，可以独当一面了！曾老师说得好，工作的舞台，接下来慢慢都要交给她们当主角啦。”</p></p>
客套完几句，杨筱歆把头凑到曾言言耳旁，轻声说：“今天这身很好看。”</p></p>
好看的礼服其实并不适合参加晚宴。眼看着已经快晚上七点，年会接近了尾声，接下来是晚餐和表演的时间，曾言言心想，她一会应该去换掉这身穿着的确很典雅大方，但是除了站得笔挺的时候不勒得难受，就连坐在椅子上稍微塌点儿腰就要扯出褶皱来并且卡在肚子那里，这中看不中用的礼服。</p></p>
“……到此圆满结束，请领导们先行离场，我们七点半宴会厅见！”热烈的掌声几乎盖过了主持人的声音和背景音乐。大概所有人都真诚地感谢这句再见。</p></p>
拎着随身的一个小包，曾言言快步地冲向洗手间。</p></p>
把礼服拉链拉开的那一瞬间，她似乎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又能正常呼吸了。晚宴当然也不能穿休闲装，不过曾言言带了一套略带通勤风格的便服，黑色的尖领衫仿成衬衫的模样，但其实材质是相当宽松透气的，下身干脆是垂坠感十足的阔腿裤，遮住了休闲鞋的大部分鞋面，乍一看依然是皮鞋。</p></p>
满意地扭了几下，感觉伸展得非常舒服，曾言言才理了理头发，往宴会厅走去。</p></p>
“呀，你去换衣服啦，怪不得找了你半天不见人！”晚会的联络人抓着曾言言说，“刚才主持人说今天要加节目，优秀员工得上台表演，其他人都自己决定了要表演什么，找不到你，所以你的节目就被指定了哦。”</p></p>
曾言言先是一脸迷惘，听到这里突然紧张起来：“什么指定……”怎么有种被坑了的感觉呢？</p></p>
“你别紧张嘛。好像是哪个老板要表演绕口令，你配合一下就可以。反正你是讲师嘛，普通话什么肯定好。”</p></p>
这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安慰嘛。算了，反正晚宴上就是图个大伙高兴，绕口令什么总比跳舞搞笑什么的要好一些吧。</p></p>
曾言言认命地点点头，去找自己的那一桌了。</p></p>
坐定之后，她拿起桌上的节目单看着，旁边有女生在窃窃私语：“你还记得精算有个男生唱歌很好听吗？今天有他吗？”</p></p>
“不会有的吧，去年是部门的联欢没请老板来，娱乐性强一点，都是员工自己的节目。今年其实就是表演给大老板们看的，估计都是些合作的，不会让他一个人唱了。”</p></p>
两人说着，无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曾言言，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又把脑袋凑在一起说起话来。</p></p>
看名单，这两个不认识的女生是总经办的。</p></p>
曾言言于是拿起手机，发了一条消息给林逸。</p></p>
“你已经不在江湖，江湖还流传关于你歌声的传说。”</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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