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云龙一惊，被金哲永带着突然开始飞奔，俩人脚底一滑，险些摔倒。
“你他妈省点力气走路吧！”
“不、不是……”金哲永舌头打结，手指颤抖着，紧紧抓着郑云龙的手臂，“我看见一个影子……”
郑云龙心下一凛，连带着语气也急切起来。他抓住金哲永的肩膀：“什么影子！”
金哲永哆嗦着的嘴唇使劲张了张，实在发不出声音，伸手指了指右边。
郑云龙转头，金哲永手电光芒所及的地方，却只有茫茫的一片树林，别无他物。
忽听一阵“扑啦啦”的声响，什么东西拍打着翅膀腾空而起，掠过两人面前时带起一丝细微的凉风。
郑云龙的神经此刻变得十分敏感，被这点凉气一扫，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什么东西从半空中落到郑云龙的衣服上，他用手电一照，见是几片黑色的羽毛。
“乌鸦而已。”
“不、不是乌鸦。”金哲永声音颤抖到断续，语气却格外的坚定，“是比乌鸦大得多的东西，是个……”
“人！”
最后这个字是从金哲永喉咙里迸出来的。随着这声尖叫，两人身侧的树上突然飞下一个身影，往他身上扑去。
郑云龙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本能地举起手电，一个露着獠牙、嘴角挂血的恐怖脸庞被光线打亮。
是吸血鬼！
就在这当口，那家伙的手已经攀上了金哲永的肩，糊满了血迹的脸凑近他的脖颈。
金哲永连挣扎都没能来得及，手电“啪”地掉在了地上，光线无力地射向他们身侧的树林。
完全出自本能，郑云龙摘下身上唯一一个硬物——脖子上的头戴式耳机，朝那吸血鬼扔过去。
“啪——”
吸血鬼身子顿了下，转头看向他。
下一秒，它闪电似的朝郑云龙扑来。
郑云龙连忙屈起一条胳膊挡在面前，那家伙的力气却比他想象中大得多，胳膊几乎就要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脱臼。
转瞬间，郑云龙被扑倒在地。
他勉强架住吸血鬼，空着的那只手艰难地往衣袋里摸去，摸出一根细长尖锐的东西，不管不顾地扎进它的肩窝。
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吸血鬼的动作迟缓了些。郑云龙借着地上传来的微弱光线一看，发现那玩意儿是自己不知猴年马月塞口袋里的铅笔。
“你的法宝呢！”
那家伙僵直着身子停了片刻，突然更加凶猛地扑过来。郑云龙拼了命用那只手挡住它，另一手把铅笔□□，“懵噗”地往它颈动脉的位置插。
“哦哦！”站在吸血鬼身后不远处的金哲永如梦初醒，一把扯下脖子上的碎牙吊坠扔向那个恐怖的吸血鬼。
然而那东西却没能发挥作用，它甚至都没察觉到有东西打过来。
“孙子你逗我呢！”郑云龙急得中文都出来了，手里的铅笔一歪，没命中目标，反而被那家伙的肩胛骨一撞，啪嚓断了。
他盯着断成锯齿状的半根铅笔，眼神剧震。
金哲永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把身上所有的宗教饰品都摘下来往吸血鬼后背上砸。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吸血鬼露出獠牙，再次往郑云龙脖颈上靠……
冷汗和吸血鬼脸上滑落的鲜血让他睁不开眼，他能感觉到死亡朝自己渐渐逼近。
“圣水！”
他用尽全力嘶吼，沙哑粗粝的喊声让金哲永浑身一激灵。
金哲永立刻放弃了往吸血鬼身上投掷的行为，手忙脚乱地从裤袋里掏出塑料瓶打开，朝吸血鬼后背上一泼。
只听“滋啦”几声，焦糊的气味伴随着在黑暗中难以看清的白烟升腾而起。郑云龙立刻感到身上的力量松了，他奋力一推，就见那吸血鬼翻过身去，无力跪倒在地。
郑云龙捡起不知什么时候脱手掉在地上的手电，用光一照，见那家伙后背上的衣服被烧开了几个洞，里头苍白的皮肉翻卷开，渗着血。
“我回头要上论坛告诉大家千万别买这些垃圾，一点用都没有，死骗子！”金哲永松了口气，又开始忍不住骂骂咧咧。
郑云龙没理他，只是盯着吸血鬼后背上的伤口。
那里正在逐渐弥合。
“快走！”郑云龙抓起金哲永就想跑，可还没来得及抬脚，就看见吸血鬼的身形晃了晃。
金哲永即将出口的一句脏话顿时化作一声哽咽。
它站起来了，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两人。
“啊啊啊！”
金哲永大叫着，两人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但吸血鬼的速度比他们快得多。
察觉到不妙，郑云龙把金哲永推到一边，但转瞬间，那双冰凉的手就钳住了他的脖子。
在他们身侧，金哲永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呆愣愣地看着吸血鬼露出獠牙，就要往郑云龙的颈动脉上扎去。
那个伤口难道对他的能力没有任何影响吗？！慌乱和恐惧用上心头，郑云龙下意识闭上眼。
他还不想死，还不可以……
郑云龙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随着这个念头而发烫。
空气中突然响起“噼啪”的声音，郑云龙下意识睁开眼睛，却只看到吸血鬼朝后踉跄了几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掌心有一股电流通过。
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等郑云龙反应过来，吸血鬼的身影就再次欺上前来，冰凉尖锐的手死死扣住他的脖子。
窒息的感觉骤然袭来，郑云龙体会到了比方才更为深切的恐惧。下一秒，却又听见“砰”的一声巨响。费劲地睁开眼看去，只见眼前竟然又出现了一道黑影。
他看不清黑影的样子，但心底隐隐有一种猜想——这应该又是一个吸血鬼。
那两个吸血鬼缠斗着。但后来者明显强上一些，前者很快被打飞，像个木偶似的挂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空气有零点几秒的凝滞。郑云龙和金哲永都愣在原地，跑不动、更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后来者朝郑云龙瞬移而来，再次掐住他的脖子。
这吸血鬼如之前那个一样露着獠牙，透着阴暗可怖，只不过眼睛是冰蓝色的。郑云龙感受到了比之刚才陡长了数十倍的压迫感和危机感，一面暗恨自己为什么动不了，一面看见那家伙歪头打量着自己，鼻子猛地抽动了几下，笑了。
“怪不得老不死会那么喜欢你。”
略带金属质感的沙哑声音响起，郑云龙瞬息后才反应过来是吸血鬼在说话。他却全然不懂其中的意思，只是恐惧得心跳加速。
“你要做什么？放开他啊啊啊！”与此同时，金哲永也终于反应过来，颤抖地狂喊着。但还没喊上两句，就被一块石头打晕了。
这显然是眼前这位吸血鬼的杰作，但可怕的是，郑云龙完全没有看出来他是怎么做到的。
“金哲永！”
郑云龙吃力地转头，看见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金哲永，力气终于又回到了身上。他咬紧牙关，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挥起拳头，眼睛却在这时被盯住了。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好像带着旋涡的湖水，当它们对上他的双眼时，郑云龙的动作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他脑海中的记忆展成一幅长长的画卷，最末端高大吸血鬼的身影被擦去，只留下一片纯黑。
一切归于黑暗。
郑云龙脚下踉跄了一下，本能地伸手向前一撑。睁开眼，见自己的手正撑着自家坚实的大门，门边的窗户倒映出他满脸的血污和泥渍。
天空的颜色湛蓝，像是什么东西？
他脑海中猛地掠过一点冰蓝。
紧接着，金哲永的身影毫无预兆地闯入脑海。
而后是土坑里僵硬的死鹿。
吸血鬼尖利的獠牙。
……糟了，金哲永！
头有点疼，他揉揉太阳穴，一摸口袋，所幸手机还在，他立刻拨通了金哲永的电话。
“喂？”金哲永那头传来一阵广播的声音，“师傅，麻烦把广播关小一点，我打电话……你怎么啦？”
郑云龙急忙吼过去：“你在哪！”
出租车上，金哲永把手机拿远了点，掏掏被震得发痒的耳朵：“我正准备去医院呢，刚才回家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摔伤了。”
郑云龙浑身的血都凉了：“回家？”
“对啊，下山之后你说要回去睡觉就走了。我路上摔伤了手，现在正往医院赶呢。”
郑云龙懵了。
要不是脸上血痕犹鲜，他几乎都要以为刚才的一切是自己幻觉。
“你有事没事啊？没事我挂了啊，我到医院了，正准备挂号……”
“等等！”郑云龙下意识地阻止他，却又想不出该说什么，只好咽了咽唾沫，“注意安全，遇到什么异常及时打给我。”
“分诊护士胸异常的大算吗？”金哲永被自己的幽默逗笑了，挂了电话。
电话里再次传来“嘟嘟”的盲音。郑云龙茫然地放下手机，看向自己满是血迹和泥渍的外套。
轻轻一动，一股淡淡的柠檬草香气钻进鼻腔。
这味道是哪来的？郑云龙皱眉，抬头看了看天空。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郑云龙心里一点点碎裂崩塌，从这一刻开始，他更加相信了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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