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最后，文和帝捏着供词的手，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眸光凌厉的扫向魏巍，沉声问：“刺客现在何处？将他提过来，朕要亲自问！”
“刺客就在臣的府上！”魏巍回禀道。
刺客很快就被提入了宫中，却在文和帝审问到一半的时候，咬舌自尽，但关键信息已经全都说了出来。
还有燕明殊曾经呈上来的一份单子，言明八公主所中之毒，正是来自西疆，而当初高家人，正和西疆有过贸易往来。
当时皇帝还难以置信，再加上如今这些证据，全都指向了高皇后！
文和帝脸色苍白，难看到了极致，他缓了一大口气，用尽力气吐出一句：“来人……去把高氏给朕带上来！”
殿内的侍卫应了声是，立刻前往皇后宫中，却在半路上，遇到了脱簪待罪的高皇后和萧夜辰。
两个人一身白衣，高皇后也卸下了全部的钗环首饰，披头散发，冷风从四面八方呼啸着而来，将皇后身后的长发吹得凌乱不已。
萧夜辰头上的玉冠也不在了，两个人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而来，如同壮士赴死一般。
一进入御书房，两个人便猛地跪在了殿下，高皇后脸上更是满脸悔恨的泪水，全然没有一个皇后的尊贵。
“皇上，臣妾有罪，特地来同皇上请罪。”高皇后率先同文和帝承认错误，猛然将头磕在了地面上。
在侍卫去往皇后宫中的时候，文和帝大受刺激，已经昏过去一次了。
他压着怒火看向高皇后，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个什么来：“好，趁着大家都在，你便说说，你到底犯了什么罪。”
“臣妾……”
高皇后咬着唇说不出来话，只能伸手扯了把萧夜辰的衣服，事到如今，她已经没脸说出那些真相了。
萧夜辰朝着文和帝拱手，不卑不亢地开了口：“父皇，儿臣也有罪，斗胆来和父皇请罪。”
文和帝冷笑了一声道：“你们到底干了什么事情，朕都已经知道了，虎毒还不食子，你们一个身为皇后，一个身为太子，竟然想要毒害妃嫔、亲王，阴差阳错害死了八公主，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砰！”
一道巨大的声音落在了御书房内，文和帝猛地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砸了过去。
萧夜辰的脸色变了变，下意识地抬手去挡，替高皇后挡住了那些东西，皇后是毫发未损，但是他的额头，却被砸出了鲜血。
鲜血从他头上流了下来，他的额头都被砸得青紫青紫的，便是魏巍，都有些胆战心惊。
萧夜辰却一言不发，重新跪好，面无表情。
“辰儿……”高皇后心疼不已，抬手要去替他擦头上的血，却被萧夜辰给阻止了，任由鲜血从头上流下来。
萧夜辰语气平静地开了口：“父皇，八妹被害一事，全都是儿臣的过错，是儿臣管教不严，还请父皇饶恕母后。”
管教不严？
魏巍垂眸笑了一下，事情忽然又扯上了下人，以这个借口并不能脱罪，但若是文和帝信了，倒是能减轻一些罪则。
“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们母子二人谋划，好端端的，又多了个下人出来？”
文和帝觉得这话很是可笑，他自然是不相信萧夜辰的措辞，但念在多年父子之情上，他还是给了个机会，让他继续说下去。
萧夜辰一直未曾抬头，犹豫了一下开口：“父皇，儿臣虽然是太子，却碌碌无为，不得父皇重用，而萧峥推行新政令，颇得父皇重视，后来萧峥查出了母后的过去，才导致母后被打入冷宫，儿臣一直怀恨在心。”
“儿臣府邸的这个下人，和儿臣一起长大，同儿臣感情甚笃，他知道儿臣的心思，便想要解了儿臣的忧思，却没想到，后来八妹和萧峥换了座位，才导致八妹香消玉殒，事情发生之后，那奴才深感铸成大错，便畏罪自杀，临死前，将一切都告知了儿臣。”
这个理由听起来颇为可笑的！
文和帝自然是不信这样的片面之词，冷声道：“方才那刺客在朕面前，可不是这样说的，更何况，一个下人是没有资格进入除夕宴的，可见太子你所言不真！”
“……”
萧夜辰心里一阵窒息，猛然抬起头来，对上了文和帝冰冷的视线，眼神尴尬得有些躲闪。
他早就知道文和帝不信这话，但没想到，文和帝能这么直截了当的点出来。?
文和帝忽然看向一侧的魏巍：“魏巍，你怎么看？”
魏巍直言不讳地开口：“臣认为，太子殿下护短也是情有可原，可一个下人，如何能过得了重重守卫，在宫宴上下毒呢？若是没有主子的掩护，是万万做不成此事的！”
言下之意就是在说，若是没有萧夜辰的示意和偏袒，那个所谓的下人，如何能弄到毒药，甚至在除夕宴上下毒？
“魏大人！”
高皇后厉声呵斥魏巍，眸光锐利的扫了过去：“魏大人这话是在上，此事乃是太子刻意授意？太子为何要残害兄弟？”
魏巍面不改色地说：“娘娘，太子殿下方才也说了，记恨端王得陛下重视，又害得娘娘被打入冷宫，一直怀恨在心。”
“而微臣现在，也不过是在分析事实罢了。”说着，他便将目光收了回来，看向了地面，一句话说得不卑不亢。
“魏巍你……”
高皇后气得脸都要绿了，刚想要骂魏巍，就被文和帝喝止了。
“够了！”
文和帝猛地一拍桌面，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导致他一下子没喘上来气，吓得安公公连忙顺着他的背。
等缓过来这口气后，文和帝才冷声训斥道：“高氏，朕念你是皇后，是朕的结发妻子，所以才将你放出冷宫，阖家团圆，没想到，你竟然死不悔改，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还有太子，你已经是太子了，朕膝下皇子不多，有谁能撼动你的位置？你有什么不满，可以跟朕说，非要动杀心吗？”
文和帝重重地咳嗽了几声，眼眶依然发红，看得萧夜辰和高皇后都于心不忍。
就算文和帝将萧峥贬为庶人，也未曾通缉萧峥，就算萧珩的存在对皇族来说，是一件耻辱，他也没有赐死萧珩……
御书房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再也没有人开口，皇后和萧夜辰也没有辩解，就只剩下文和帝咳嗽的声音了。
过了许久许久，才有一道空洞的声音，打破了这样的宁静。
“儿臣自知德不配位，所以，儿臣自请废除太子之位，请父皇另择贤人。”
萧夜辰缓缓地开了口，嗓音沉寂得如同死灰一般，便是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神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说着，萧夜辰便再度磕了一个头，额头上的血液已经干涸，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