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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二 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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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一切准备就绪,毕连海到底被磨叽的昌谷与坚决的朝暮留了下来。隔壁隐约有鼾声传出,琥珀三人对视一眼,开始准备入梦。

    琥珀盘腿坐在榻上,一只手紧紧握住挣扎的白蛛,闭上双目。缀画站在她面前,手中拿着一只乳白色的瓷瓶,瓷瓶中昏暗的气体盘绕不定。若菱化作一只彩蝶,落在瓷瓶口。

    木塞旋开,第一丝昏黄的气体涌出,彩蝶翩然飞起,那丝气体仿佛长了双眼一般,紧紧跟着彩蝶向外涌动。

    缀画死死盯着那股黄气,待其钻出一指长短,迅速将木塞合拢,生生切断了黄气。外面那丝黄气受惊,待要回首,彩蝶却转身扇了一下翅膀,将那丝气息扑散开许,随之继续引起向着琥珀飞去。

    黄气飘飘散散,如失了魂一般,悠悠然地跟着彩蝶朝着琥珀右手而去。彩蝶落在手背上时,琥珀紧握的手指略微松开,一根白色的蛛腿挣扎而出,恰好碰到跟随而来的黄气。

    黄气一个痉挛,想要逃开,不想一下被手心中喷出的白色蛛丝紧紧缠绕,直接拽回手中。呼吸一下子变得缓慢,琥珀的身体放松下来,彩蝶早已变回原身,一白衣一红衣两女子对视。

    “这次要快了许多。”

    “坊主越来越熟练了。”

    “希望不会有事。”

    两人一左一右守在琥珀身边,死死盯着她的动静,不敢错眼半分。

    浓雾弥漫,却不似之前所见,近于土黄色,到处翻滚涌动。琥珀捂着口鼻,眼睛忍不住酸涩流泪,雅曼的记忆里充满辣呛的气息,还夹杂着些许幽怨的恨意,十分难闻。

    越往前行,黄雾越重,琥珀不得已将斗篷翻到前面,用兜帽遮住口鼻前行。说来也是怪,不过是入梦,怎么会感觉得到气味?可实际上,入梦与日常无异,五感全在,且因此才会出现有人陷入梦境,不得折返。

    她艰难跋涉,深一脚浅一脚四下查探,忽然面上一凉,不知哪里拂来一阵微风。那丝风细微颤抖,琥珀却明确感受到与旁的雾气不同,带着一丝湿润的气息。她闭上双眼,感受那丝湿气,慢慢跟着向前,一直走…

    “帮帮我…帮帮我…帮帮…”

    是个稚嫩的女声,像是十一二岁的样子,在变声的时期,青涩中带点暗哑。

    “你是谁?”琥珀轻声问道。

    “不要火…放开我…不要…”

    那声音颤巍巍,极低如叹息一般,像是躲避什么,忽远忽近。琥珀皱眉,担心这一丝记忆会受到惊吓,突然消失不见,便不敢再问,只是悄无声息追着走。

    不知走了多久,黄雾之中开始透出红意,她心中一喜,加快脚步朝前走去。有杂乱地声音传来,听得不甚真切,离那红光越近,四下里的声音越多,如窃窃私语一般,仔细辨认也不是很清楚。

    “你可曾正眼看过我?”忽然一声清晰的女声响起,四下里嘘声蓦的消逝,再不闻一声,那一丝湿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琥珀循着声音走出黄雾,终于看到那抹红彤彤的暖意,原来是一堆篝火,漆黑如墨的夜,下着蒙蒙细雨,雨点打在竹叶上发出唰唰声。竹林边有一临时搭起的简易棚子,一领竹席搭在竹竿上架出一角小小的空地。

    因为有着竹棚,那盆炭勉强燃着,在一片绿意中泛着点点红光。炭盆边坐着一个女子,娇小的身材,像是畏冷一般,紧紧挨着炭盆,缩成一团,不停的前后摇晃,嘴中呢喃。

    “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

    琥珀看着她,四下里望了望,不远处隐隐有一点青光,有声音慢慢响起。是个男人,低着头走过来,四处寻找什么?

    竹棚下的那个女人抬起头来,琥珀一惊,明明是雅曼的面容,整张脸却暗黄消瘦,一点光泽都没有,眼底一片青黑,看着极为憔悴。

    “你看我一眼…”

    她定定地看着男人,眼神充满期望,随着男人走进,她激动地站直身子,披在肩上的一块破旧的毛皮长袍缓缓滑落。琥珀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险些发出一声尖呼。

    太惊人了,长袍之下,一袭薄薄的常服遮盖不住雅曼瘦削的身材,根根肋条爆出,手臂处露出灼伤的皮肉,大片大片的焦红,有的地方已经被破烂,露出鲜红的嫩肉。

    男人越走越近,嘴中呢喃,不知说着什么,眼神坚定,直直朝前,慢慢走着。雅曼看着他,露出狂喜的神色,脸上渐渐泛起不正常的光晕,她激动的手脚颤抖,一点点挪出棚子,正对着男人伸出满是伤痕的双臂。

    “你看到我了吗?”

    “夏天?我还给你心,好不好?你在哪里?回来吧。”男人走近,眼前便是雅曼,可是他的眼神直直穿过她,继续向前看去。

    琥珀眼看着他穿过雅曼,继续向前走去,嘴中不停说着:“回来吧,我还你心,是我对不住你。”

    未等琥珀回过神,耳边响起炸裂的尖锐呼号,她赶紧捂住双耳,蹲下身子。四下里一片狂风乍起,黄雾铺天盖地淹没了一切,琥珀紧紧趴伏在地面之上,身边无数悲戚的呼号响起,此起彼伏,无穷无尽。

    “你去死——”雅曼彻底陷入疯狂之中。

    琥珀不知道坚持了多久,直到狂风渐渐平息,黄雾愈发浓重。一丝湿气悄悄攀上她的肩膀,在耳边徘徊良久,有黯淡地声音响起:“你能帮我吗?”

    “你是谁?”琥珀声音透着疲惫。

    那个娇小的女声没有回答,继续问道:“你能帮我…们吗?”

    “你能帮我们吗?”有声音跟着附和,琥珀感觉到四下里来了不少游魂,她突然一惊,怎么会有这么多游魂困在雅曼的梦中?她到底做了什么?

    “你帮我…们,我…们会帮你。”那声音继续说道。

    琥珀不敢大声说话,恐惊醒了沉睡的雅曼,也同样用耳语声问道:“你能帮我什么?需要我来帮你们什么?”

    “我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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