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之郎看着倒在眼前的少年，眼底一片漠然。
他的手中是一把锤子，这是老和尚平常修纸门的时候用的工具，用来敲人的脑袋也不错。
不过他有注意把握分寸，这个叫‘纲吉’的奇怪少年只是晕倒，并没有死。
他之前不小心吃了一个这样的少年，虽然意外地获得了一些诡异的记忆，知道他们要对无惨大人不利，但是却也被这记忆搞得有点头昏脑涨。
今晚是十分重要的时刻，自己绝对不能受什么影响，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些想要搞破坏的家伙只有两个人，那就没有必要今晚就吃掉这个人了。
唔，就等到明天再吃吧。
他把纲吉的双脚拎起来，有些吃力地搬运到了一个难以被人发现的角落，然后用柴将纲吉和锤子遮掩了起来。
“等着我哦，奇怪的人。”健之郎吃吃地笑了起来，“我会用最让人痛苦的方式，一点一点地把你劈开，然后再慢慢、慢慢地吃掉。”
“因为，我真的很讨厌你。”
不仅是因为这些人要对无惨大人不利，要说他之前吃掉的那个家伙，他就没有什么反感，只不过是一个有点力气的食物罢了，所以他很痛快地就吃掉了他。
但是对纲吉，他却非常讨厌，甚至到了憎恶的程度。
“谁叫你长得跟我有点像呢，我最讨厌长得和我相似的人。”健之郎说，“连你的名字，都令人想要作呕啊。”
“所以，我不会放过你，就算那个所谓‘系统’的神明会让你感受不到多大的痛苦，我也会让你再也没有胆量来这个世界。”
“嘻嘻，因为，这个世界，应该是属于无惨大人和我的啊。”
健之郎把神社整理干净，又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遍身上，确认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才回到了玉生园。
……
“杀死，”玉生园主人的喉结动了动，吞了口唾沫，才继续说道，“所有的人？”
太夫只是喝了一口茶，来自中国的茶叶芳香扑鼻，白烟袅袅，让玉生园主人看不清对面人的神色。
对于玉生园主人的疑问，‘她’并没有回应，仿佛刚才只是说了喜欢用哪家的脂粉那样普通而又寻常的事情。
玉生园主人突然出了一身冷汗，他明白他自己僭越了。
只是，他经营十多年的事业，他花了那么多心思连接的人脉，甚至，这个祇园里面还住着他的妻女……汗从他的额头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滩暗色的印迹。
见他许久不说话，太夫终于开口了：“你不愿意吗？”
声音温和，一点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玉生园主人感觉似乎有刀刃在背上和心口划过，刺地他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喃喃地回应：“大人能给我这么重要的任务，对我如此信任，实在让我荣幸之至。”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干得像是枯了十多年的老井。
房间里面寂静，一只蝴蝶飞来，落在了窗边的陆奥纸上，又被一阵风吓走了。
过了许久，太夫才说：“你下去吧。”
玉生园主人手脚僵硬地站了起来，外面阳光灿烂，他却觉得似乎连一丝光线都没有透进来，屋里沉得恍如暗夜。
他静静地退下，拉开纸门的时候，门外一个少年的头探了进来，笑嘻嘻地问道：“事情都谈完了吗？”
玉生园主人认得这是大人极为喜爱的少年，他点了点头：“谈完了，进去吧，健之郎。”
健之郎看着玉生园主人魂不守舍的样子，奇怪地问道：“无惨大人，他怎么了？”
太夫——女装的无惨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给了他一个任务而已，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忆吉。”
健之郎听到‘忆吉’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晦涩之色，不过他很快扬起了笑脸，走到无惨的身边：“无惨大人，到底是什么事呀？”
“你……”无惨刚想说什么，又皱起眉头，“你的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健之郎笑嘻嘻地说：“刚才有个姐姐不小心磕破了头，我帮她包扎了一下。”
无惨的眼中浮现一丝笑意：“就是刚才在走廊里和你藏在一个房间里的人吗？”
“哎呀，被您发现了呀，”健之郎坐下来，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很可怜的小姐姐呢，刚来，什么都不懂，大家都很忙，只有我能帮她呀。”
“你做得很好，”无惨看着健之郎，眼神却很缥缈，“你这双手是用来救死扶伤的，不需要去沾染血腥，忆吉。”
健之郎胸中一闷，无惨大人真的是在跟他说话吗？每当无惨大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总觉得对方好像是在透过自己，看着另外的一个人。
无惨大人给他的任何东西，都会让他无比欢喜，只有‘忆吉’这个无惨大人给他起的名字，让他觉得讨厌。
就好像，无惨大人是在通过他，回忆着一个名字里带‘吉’的人一样。
所以他讨厌任何名字里带‘吉’的人。
无惨接着说道：“你今晚跟我离开这里，去京都，我让阿晃杀了这个祇园里的所有人，等他做完这个任务之后，你吃掉他的心脏，我会帮助你成为‘鬼’。”
健之郎愣住了，随后涌出一阵狂喜：“大人，您终于决定让我成为‘鬼’了吗？”
他想成为大人的‘鬼’很久了，但无惨大人总说还不到时候，这让健之郎十分焦虑。
无惨大人是永远不会老去的，要是总是不到那个时候的话，自己变老了怎么办呢？
健之郎想到那些老朽的人，就好像那个神社里的和尚那样，总是佝偻着背，样子很难看，要是自己也变成那样的话，站在夺目逼人的无惨大人的身边，不是很不相称吗？
不过现在没有关系了，无惨大人终于愿意将他变成‘鬼’了。
以后，他会永永远远地，和无惨大人在一起。
狂喜过后，健之郎突然想到了他藏在神社的那个奇怪的家伙，要是他离开的话，不就不能如愿以偿地杀死那个家伙了吗？
这可不行。
健之郎想了一下，说：“大人，请让我留下来吧。”
无惨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为什么？”
健之郎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这个院子里面很多是我相熟的人呢，有很多对我很好的姐姐。我想给她们建一个坟墓，不然的话，就那样死在外面，也太凄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