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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初一点也不介意姜姜赖在自己这里。
后宅生活比较单调，尤其是元初又没打算抢夺汪原的注意力，除了打理家事，就是喝茶晒太阳看看闲书，偶尔再跟绿芽闲聊几句。
听听姜姨娘的奇思妙语，只当是为自己的后宅生活换个口味。
元初安静地喝着茶，偶尔看看窗外的风景，一脸怡然自得。
姜姜却有些坐不住，她喝不惯茶，以往她都是喝各种饮料的。哪怕是白开水，喝了三四杯也感觉再喝下去就要吐了。
她开始没话找话。
“太太，你这个妆容……”她想说你的眉毛画得丑死了，像两条毛毛虫。
“怎么了？”
“没，没什么。”姜姜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太太越丑，汪原就越不稀罕看她，这对自己有好处。
“哦。”不说就算了，元初继续喝茶。
姜姜在椅子上扭了两下，突然间想起月钱的事，于是便问：“原来纸这么贵的，我那点月钱根本不够看的。太太，你的月钱是多少？”
元初：“……”
果然是没有经过社会的毒打，哪有人张口问别人工资的，她俩又不是很熟。
“对了，我还不知道姜姨娘原来识字的。”元初不答反问，“听说你的后娘一直拿你当丫头使唤，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儿，居然还有机会认字。”
姜姜闻言，顿时浑身一僵。
她大意了啊！
原本的姜姜大字不识一个，可是她却突然写了个话本子出来，这不是招人怀疑么？
姜姜不敢看元初，低着头赶紧想办法。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总算被她想到了一个借口。
姜姜抬起头，羞涩地笑了笑：“我的弟弟是后娘生的，七岁就送他去上学堂，他在家里读书练字的时候，我偷偷地跟着学了一点。我没有笔，没有纸，只能用小木棍在地上学着写，所以字不好看，让太太见笑了。”
元初点点头，姜姨娘还是有点急智的，扯着她弟弟的大旗来用了。
“那你弟弟现在做什么？”
这个不用想，姜姜立刻就能回答：“他不爱读书，只上了两年学堂，现在跟着别人学拔算盘呢。”
“这也是一条出路。”元初点点头。识字，再学会算账，将来可以做个账房，不仅月钱高，还受人尊重。
姜姜见她没有怀疑，松口气之余心情大好，于是又把话题扯回到月钱上。她对元初说：“太太，月钱不能再高一点吗？我身为姨娘，每月就二钱银子，根本不够用啊。”
虽然府里包吃包住，可若是话本子这条路走得通，光是买纸所需，她的月钱就不够使。
要是能涨工资就好了。
元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姨娘们的月钱定例，还是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定下的规矩。你虽然是姨娘，也就比丫头好上一点点罢了。等你生下孩子，到了那时，我会酌情给你添一点。”
姜姜听得气闷，不死心再次追问道：“那太太你每月能领多少？”
元初本来不想炫富的，可是姜姜一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样子，元初便告诉她了。
“我是正妻，和你们不一样，府里每月发给我三十两，但我一般都用不着。毕竟我的嫁妆也挺多的，铺子就有好几个，每月光是铺子里挣的钱我都花不完呢。”
姜姜：“……”
好气好气，人与人之间的贫富差距为什么比人和猪还要大？
姜姜抿着嘴，无意识地扭着自己的手指，脑子里开始盘算。
一两等于十钱，太太一个月三十两，而她只有二钱，这都是多少倍了啊？
难道就因为身份不同，所以待遇也天差地别了吗？
元初看她不说话，又道：“老爷当初买你时花了五两银子，你爹娘真是狮子大开口，现在买一个头脸平整的大丫头都花不着一两呢。”
“老爷和太太心善。”姜姜起身，胡乱福了福。
她不喜欢这个话题，干嘛总提醒她是买来的？太羞辱人了。
元初看出她的不耐烦，继续说道：“你别不服气，你要知道，如果你没被老爷买下，将会遭遇什么。”
姜姜不说话，她知道自己如果没被汪原买下来，那她就惨了。
气氛有点凝滞，正在这时，有丫头进来回话。
“禀太太，那话本子只卖了一钱银子，这还是看在府里的面子上。人家说了，语句不通，全是大白话，他们还得出钱重新找人捉刀润色。而且故事也不怎么好，最后怎么能小妾转正呢？这可是犯法的大事，所以给改成了妻妾和美。”
姜姜目瞪口呆。
她写的那个小故事，没敢提穿越之类的字眼，大概意思就是男主子深深爱上了他的小妾，最后休掉正妻，把小妾扶正，再遣散了后院所有的女人，和她一心一意过日子，直到白头。
这是姜姜美好的幻想，是她想象中的她和汪原的将来，所以特别有感触，写的时候也很有激情。
不然以她学渣的本质，哪能写出这八百字。
元初轻笑两声，看向姜姜：“你的字太丑，之前我都没仔细读，原来你写了这么一个故事。你倒是想得美，说遣散就遣散，你就没想过那些女人离了府又该何去何从？”
一旁的绿芽受够了这个姜姨娘，忍不住出声：“能给人当丫头做姨娘的，要么是自卖自身，要么是被家里卖掉的。年纪大了，又不是黄花闺女，出了府，想再卖就卖不上价钱了。等待她们的，只有烟花巷柳。姜姨娘哪怕是在讲故事，心也未免太狠了。”
姜姜被怼得结结巴巴：“她们、她们也可以嫁人啊。”
“嫁给谁？”绿芽有点气，“清白之身都未必能嫁到良人，更何况还是被主子收用过的。”
姜姜面红耳赤，反驳无力。
“好了，好了。到底还是赚了一点，先分钱。”元初说着，从那一钱银子里取出十个铜板，示意绿芽交给姜姜。
姜姜顿时就忘记了自己的窘迫，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十个铜板，抗议道：“明明卖了一钱银子，太太你怎么能这样？”
元初板起脸：“能分你十个铜板已经是我善良了。小妾不能有私产，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上呢，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更别说你挣的钱了。”
姜姜心里有一万句MMP，不知该怎么讲。她再次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的深深恶意。
“可是，可是这也太少了，我连自己这个月的月钱都亏进去了。”姜姜试图再挣扎一下，希望富婆太太能放她一马。
你都那么有钱了，还跟我计较这么一点吗？
“我就算把一钱银子全部给你，你也还是亏。”元初一摊手，满脸无奈，“怪只怪你写得不好，要不是有府里的面子，根本卖不出去。平时老爷上差，你在屋里也是闲着，不如多琢磨琢磨，看看如何提高自己的写作技巧，写一本惊天地泣鬼神的，要是能卖个几百两，你就能分到几十两，那才是真的发财了呢。”
姜姜听得面无表情。
还写个P，这个故事是她联想到自身，所以特别有激情。就这样，居然还被嫌弃了。要让她写妻妾和美，适应当下人的三观，那还不如杀了她。
元初心里暗笑，管她写不写，反正自己不缺银子花。
姜姜带着辛苦所得的十文钱走了，当天晚上，汪原一回到府就被她叫过去了。
她跟汪原告状，说元初霸占她的劳动成果，期盼着汪原能为她主持公道。
汪原一听顿时就怒了。
“你居然识字？”
汪原首先提出了这个问题，姜姜用糊弄元初那一套把他给糊弄过去了。
汪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说教道：“你既然识字，就该知道姑娘家的墨宝轻易不能流传到外面。府里缺了你的吃，还是缺了你的穿，要让你卖话本子为生？你这是在丢我的脸！”
汪原越说越生气，先把小厮叫进来，给了钱，让他赶紧把姜姨娘下午卖出去的纸张收回来。
小厮去了，汪原又道：“元初说得没错，她是太太，又握着你的身契。你要是犯了大错，她把你卖了你也无话可说，所以你以后要对她恭敬一点。”
姜姜很不喜欢这话。
她好不容易不把太太当情敌，汪原居然要她讨好太太？
姜姜一不高兴就爱撅嘴，简直可以挂油瓶了。
汪原觉得她这样子有点可爱，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嘴唇。
姜姜拍掉他作怪的手，想起刚才看到汪原给小厮钱，他那荷包里似乎还剩下不少，于是便道：“好吧，我以后不写了。可是，太太的心也太狠了，我这么穷，就只卖了那一点钱，她还要占大头，只分给我一条苍蝇腿。”
汪原好笑地问：“你要银子做什么？”
这时候汪原和她的感情还不是很深，再加上又有喜鹃分走了一部分的宠爱，所以在汪原心里，姨娘就该安安份份呆在后院，等着他宠幸就行了。
“难道，你想接济娘家人？”汪原只想到了这个可能。
“怎么会！我就算把钱给乞丐也不会给他们！”姜姜想起后娘和亲爹，就有些咬牙切齿。
汪原笑了起来：“算你还没傻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