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条路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素问扒着原址使劲地看，也没找到丝毫痕迹。旁边有自然族笑道：“这条东方之路是传说，都是假的，看看就得了，别当真。”
素问道：“不是假的，真的有这条路。”
那科普的自然族来气了，“你这人，说了你还不信。你回去多看点书再出来玩吧，都有人考证过了，这条路就是传说，不是真的。”
素问还想再说，月落将她拉到一边。月落道：“素问姐姐，别争论了，现在这条路已经消失了，再争也争不出什么来。”
月落跟素问在这边一直待到天黑，又躲过了来赶客的自然族。
天黑后，这边空荡荡的，难得安静下来。月色迷蒙，素问看着一大片空地，原本的路却毫无踪迹。再想想这些年，族人的天赋越加平常，有些新生的自然族甚至毫无天赋。
素问悲观道：“月落，上天还是抛弃了我们是不是。现在的自然族越来越没落了，很多新生的自然族连天赋都没有，老的有天赋的自然族又逐渐去世，将来自然族该怎么办呢？”
月落也看着前方，如果不是她亲身从那条路上走过，亲自到过东方，她也会觉得这条路就是个传说。这里空荡荡的，哪里能放得下一条路呢？
月落道：“素问姐姐，后代自有后代的活法，就留给现在的首领去操心吧。”
素问就不说话了。
月色照耀在大地上，洁白明亮，就像在大地上铺了一层浅白的纱，梦幻极了。
月落看到远方似乎有什么闪闪发亮，她走过去看，是一片钻石。素问也过来了，她道：“是那条路上的钻石。”
月落点点头。
她们四处寻找了一番，又找到了几颗。
月落伸出手，又握紧拳头，看着月色从手中穿过，她清晰地意识到，时间在不停地往前，过去已经不可求，也求不来了。
自然族从母树枯萎的那一刻开始，就不停歇地走向了另一个方向。月落突然想起了球族，她曾经那么真切地担心过，自然族有一天会步球族的后尘。
但终究没有，自然族跨过了非自然的门槛，一直走到今天，已经没有多少人相信，世界上曾经有过非自然的力量存在，也没有多少人相信，他们的祖先曾经那么无忧无虑地生活过。
巫师给的解说是从心，但倘若月落当初的本心不是带领自然族走向一个非自然的方向，那会怎么样呢？
月落仔细想了一下，她大概会执着地寻求让母树恢复的方法，大概会让自然族的军队大举进攻东方的族群，又或者举族搬迁到东方。
无论怎么样，自然族跟东方的族群总免不了有一番摩擦的。
月落问道：“素问姐姐，你当初想过让自然族迁移到东方吗？”
素问道：“当然想过，东方那么繁盛，还有上天的庇佑，我们迁移过去，就算中途损失一些族人也是可以接受的。就是你当时完全没想过这一点，我才没提。”
月落设想不出另一个答案，但是她觉得，现在的自然族就已经很好了。那么生机勃勃，那么健康向上，就算失去了非自然的力量，自然族也在用自己的力量创造世界，改变世界。
这样就很好了。
现在月落唯一的遗憾是，天常跟启问到底去了哪里？他们还活着吗？
不过他们的失踪也许是必然的，既然非自然的力量要消失，那自然是不会让天常跟启问这样的天赋族人留下的。
月落跟素问在这里待了一夜，看着月升月落，潮湿的露水打湿了衣襟。月落动了动站得略麻的腿，对素问道：“我们回去吧。”
素问一直没见通往东方的路出现，也只能颓然地回去。
又过了10年，素问无疾而终，逝世于家中。月落沉默地送走了她。自然族逝世后回归天地，如今也依旧如此，这大概是老的自然族唯一的安慰了。
所以素问去世后，也只是官方公布了一声，第二任首领去世了。
如今自然族掀起了一股复古的风潮，很多年轻自然族对过去的事情都仔细研究。听得第二任首领去世，再想到第二任首领对自然族的功绩，立刻有无数人心里悲痛起来。
有自然族将此称之为：一个时代的逝去。
不过又有自然族反驳，第一任首领还在，第一个时代还没有过去。
几年后，自然族在母地的最南方发现了一些雕塑，据说可能是远古自然族遗留下的东西，没准就是雕刻的远古自然族。无数年轻自然族向南方赶过去，想第一时间看到远古自然族的样子。
月落却知道，根本没有什么远古自然族，母树枯萎前，所有的自然族都生活得无忧无虑，到时间就出生，到死亡的年纪就回归天地，没有谁会去搞雕塑那种东西。
更何况，最南方，那曾经是球族的地盘。
月落也赶过去，不过现在她有些不自由。现在的首领越发注重首领的威严，连带着她这个第一任首领，也被牢牢地保护着。
月落保持着自己一贯的作风，对现任首领的任何政策都不管，不问。
她赶到南方的时候，那里已经等了很多自然族。但是她的身份特殊，所以被安排了插队，她提前看到了那些雕塑。
也有研究的自然族在得知她的身份后，想到她可能会知道些什么，就过来询问。
月落看了一眼就道：“这不是自然族的雕塑，是球族的。”
研究的自然族看着这些雕塑，圆圆的身子，确实很符合球族这个名字。外来的种族，就更值得研究了，他研究得更加起劲。
月落跟他说了往事，也不管他信不信。难得有些兴致，月落突然想将过去留下点痕迹，当然这是违反现在官方的策略的，官方是希望将过去那段时光完全变成传说，最好一点现实的痕迹都没有。
但月落不同，她处在新旧之间，她见过自然族的过去，她跟天常、启问、狂暴，还有那么多那么多优秀的自然族相处过，那些自然族也贡献了自己的力量。但最后拿着荣誉的，却只有她自己。
月落总有些瞬间，希望世间新生的自然族能有哪怕一个记得他们。过去还有素问可以聊天，现在素问也去世了，月落真的害怕，等她一死，过去那些自然族人就完全不存在了。
研究的自然族听完月落讲过去的故事，惊讶了一瞬，恭敬地疑惑道：“您讲的是过去的传说吗？”
月落顿了顿，道：“是的，这是过去的传说。”
后来，月落写了一本书，名字就叫《过去的传说》，过去的那些自然族还清晰地活在书里，倘若有一天自然族能放开禁制，那他们一定能从这本书中一窥过去的故事。
写完这本书后，月落就感觉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她收拾好自己，叫来保镖交待过，就平静地躺在床上等死。
之后保镖对现任首领汇报第一任首领最后的弥留时道：“她说，她希望自然族人人从心。”
从心是远古时期上天留下的指示，现任首领也知道这一点，并且他知道这是真的，那条东方之路也是真的出现过的。
他让保镖回去休息，自己叹了会气，就又投入到自然族目前的事物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