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觉昭的意图，苏素锦实在捉摸不透。
以前又不是和她一起没回来过，但从没做这种留宿的要求，还千方百计想和她同住一间房。
实在是太诡异了。
顾觉昭却觉得这个问题毫无价值。
他留在这的原因不是很明显吗？
“因为……”
顾觉昭把玩着手中的玻璃杯，声音轻柔又远阔，像从无边的荒原中传来，覆盖整个天空，让苏素锦有一秒的头晕目眩。
“因为，因为你……”
最后一个字，顾觉昭说得轻飘飘地，让苏素锦怀疑自己都听错了。
但无法忽视的是，自从顾觉昭说完这句话后，暧昧的气氛从二人之间诡异地升腾起来。
苏素锦也不知是为了掩饰什么，突然起身，“我……我去洗澡。”
说完这句，她觉得处境更奇怪了。
明明是在自个儿卧室，怎么好像是两个人在酒店偷情一样，鬼鬼祟祟？
最恐怖的是，顾觉昭还应下了，“去吧。”
苏素锦强忍着心中的疑惑，极为迅速地从衣柜里翻出睡衣就往浴室里跑。
直到把浴室门紧闭，再反锁上后，苏素锦感觉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才稍微缓和一些。
她站在镜子前，呆滞着望着眼前的自己，又舀了一把凉水到脸上。
冰凉的水花溅起，刺激地她“嘶”了一声，触觉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刚刚顾觉昭说的话是真的，今晚他会在这间卧室睡觉也是真的。
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一旦想起顾觉昭说出那句“因为你”的场景，苏素锦就紧张地像中学时期第一次上台演讲一样，手心出汗，眼神也不由自主地飘忽。
实在是太奇怪了。
之前顾觉昭一些僭越的举动，大多是他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可今天这句话，看起来实在不像。
难道说……
顾觉昭说得是真心话？
因为你，因为你。
苏素锦呼出一口气。
她总觉得顾觉昭还没完全说透，因为你后面一定还有别的字眼。
但直到把整个澡洗完，苏素锦都没有想透后面半截话是什么。
她顺带也把头发洗了，湿漉漉的，贴在头皮上，被随便用毛巾搓了几下。
或许是怕耽搁时间太久，苏素锦没有选择吹头发。
果不其然，当她出了浴室，刚走进卧室的时候，就被顾觉昭冷声质问，“你怎么不吹头发？”
苏素锦还沉浸在刚刚那句话之中，被这质问打的措手不及，“啊？哦……因为……因为，因为我懒。”
她胡编乱造了个理由。
顾觉昭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立即起身，去浴室取吹风机。
他也没有询问苏素锦的意见，直截了当给吹风机插上电，就拨弄起苏素锦的头发。
“头发不吹干就睡觉，晚上不仅会头疼，在这个天气下，还非常容易感冒。”
顾觉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让苏素锦一点儿也不敢乱动。
刚刚，她在纠结顾觉昭那个奇怪的回答，而现在，她又发现了新问题。
顾觉昭居然在给她吹头发。
居然，在给她，吹头发！
还是相当细致，相当温柔，翻来覆去，如同对待天边缱绻的云彩。
“烫吗？”
他调了个中等的温度。
“不……不烫。”
“嗯。”
顾觉昭又恢复了以往的形象，挤出一个鼻音后，埋头干活。
苏素锦突然想到，顾觉昭在顾氏集团顶楼那间总裁办公室里的模样，是不是也和现在类似。
不苟言笑，认真严谨，细致入微。
苏素锦的头发浓密如同海藻，顾觉昭倒也有耐心，一簇一簇地吹着。待头发显现出大卷的造型，呈现干燥的状态时，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分钟。
这期间，顾觉昭一直举着吹风机，也没喊手酸过。
“好了。”
随着这一声，服务正式结束。
像是不放心，顾觉昭又叮嘱了一句，“下次记得吹头发，别偷懒。”
苏素锦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好……我记住了，谢谢你。”
顾觉昭自动忽视了后面这句客气的谢谢。
他收了吹风机，起身向浴室走，是要去洗澡的意思，却被苏素锦叫住。
“等一下！”
顾觉昭疑惑回头，“怎么了？”
苏素锦试探性地问出，“你是不是没带换洗的衣服？现在也那么晚了，托付勇送也不好。这样吧，我去找大哥拿几件新的。明天再让付勇稍来你私人的，到时候再换，你看行吗？”
顾觉昭默默听完苏素锦的这一番话。
苏素锦说得很对，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忘带换洗的衣物。
这女人，倒也细心。
顾觉昭嘴角勾了笑容，“好。”
苏素锦见顾觉昭答应，便起身朝门外走。
“那你等一下，我去找大哥，马上就好。”
“好，我等你。”
顾觉昭说，眼神从未离开苏素锦，直到目送她出了卧室。
*
这晚真正入睡的时候，苏素锦大差不差，躺在两米多宽的双人床上。
但顾觉昭就没这么舒适了。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睡沙发。
或许是不习惯，或者不舒适，顾觉昭一直皱着眉头，也不知到底睡没睡着。
苏素锦纵使睡着柔软的大床，却一丁点睡意都没有。
她辗转反侧，翻来覆去。
直到翻到了面对顾觉昭那一侧。
厚实的窗帘并未拉严实，漏了一丝月光进来。凑巧的是，刚好照耀到顾觉昭的脸。
月光不刺眼，但也算明亮。顾觉昭抬手放在额头上，想要遮挡，一腿平放着，另一条，则弯起。
这些所有的景象，都落在了苏素锦的眼里。
今晚的一切，都格外新奇。
从顾觉昭的话，再到他的行为，最后，和自己共处一室。
相隔不过三四米的距离，深夜寂静到连顾觉昭的呼吸声都可以听闻。
从未发生过。
放在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苏素锦突然发觉，无数人憧憬地，渴求地，期望独占地顾觉昭，在月亮高高挂起之时，也与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
除了无法忽视的，是他那张被镀上一层银辉的下半张脸，与微微漏出的胸口。在黑夜里，在月光之下，是如此的白皙，更添一份禁欲的色彩，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神。
然而，天神就在自己面前，并且触手可及。
只是天神到底是天神，凡人的心格外好参破。
顾觉昭的声音让苏素锦一惊。
“看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