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风闷热沉重。锄头一锄头一锄头,带着汗洒进那深坑里。第一天挖的时候。还没其他村的人看到。
到第五天,路边就聚集了一大帮子人。这些人夏欢就更不认识了。
为首的白发老头子笑着问:“干嘛呢!徐主任。这热的天,砸还给这挖地呢?”
徐老笑眯眯得说:“这不是,这些天村子里小偷小摸的太多了。挖个渠,小偷也不好过来。
这要下雨了,也好储水。”
对面老头笑呵呵:“怕不是防贼储水这么简单吧。你们那贼,还不是你们自己村人。
别的不说,就那徐文兵。要不是看在他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娃娃。
怕是被抓住的当天就被打死咯。”
徐老冷哼一声:“那拿自己老子家的东西能叫偷吗?你们村那许家就敢对天发誓。徐文兵不是他的种?”
徐老眯着眼睛,嘴角往下紧抿。白发老头也不跟他扯这个了。又说:
“他们年轻人挖,咱们两个老的嗑唠嗑唠。”
徐老又是笑。也没点头也没摇头。晚上结束挖渠的时候,外边站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当晚徐老就说这渠不用挖了。
事实上也没法挖了。第二天傍晚。渠道旁边依然出现了不少人。却迟迟没等来挖渠的人后。也慢慢散了去。
等过了几天,徐老又召集人群。挖了一晚。挖的是距离路最远的渠道。
像打游击战一样,趁着其他村人不注意又挖上一段。不是没有人说想填上这些渠道。
可这样热的天,地干得挖不动。更别说,每个人精神都奄奄的。大家哪里愿意管这事。
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下雨了呢。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就是在白费工夫呢。
不少人都是这样怀着恶意想着。村里人也不是没有想反对的。可徐老一句话就打起了他们的动力。
“若是下雨,这渠可就能储不少水。这一片的田,大多可都是我们徐家村的。有什么比天然的坑地更能装水蓄水的呢?”
这句话点醒了村民的短视。过了几天,夏欢注意到,有一些村民也开始在自己家附近挖渠。
甚至附近村也有不少人效仿。大约是因为龙鹄做了些什么。他们家附近除了那天早上的几条蛇。
以及刘麻子带来的那条。这么久以来再没遇到过一条。多数人挖渠。除了想储水。也想着防人。
渠道往里挖一些,挖出一点窝,就会有不少毒蛇藏进去。
那些毒蛇就是他们预防小偷和抢劫的第一道防线。至于自家人。天天屋子里什么地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有蛇。
大家已经习惯哪怕是夜起上厕所。也打起十二分精神。晚上睡觉,窗户是一定关上的。再热那也开不得。
就怕哪天再睁不开眼。尽管大家都缺水喝。但谁家那要是有几棵蛇灭门。那一定是拿盆养在卧室里。
养得好好的,为了防蛇。村民几乎是什么法子都用上了。据说蛇讨厌刺激味道。醋,辣椒,农药,烟灰各种东西。
混合后洒在墙角各个角落。防不防蛇不好说。但屋子里有些角落当真爬出来了几条蛇。大的小的都有。
给大伙吓得够呛。那棕色白色烙印圆圈的花纹。一看就是毒蛇。打那之后,这些有刺激味道的东西。都变成了防蛇的好东西。
这对夏欢家来说很新奇。她倒是经常看见包裹得严实的村民身上散发着各种难以言述的味道。
人们都不太敢嫌弃热。早晨和傍晚下田都是厚厚的水鞋子。
别说,这样一来村子里死于毒蛇的人少了不少。但在此之前已经死了不少了。
夏欢和下面村民的接触不多。可一般谁家有白事那是藏不住的。在脸上,身上眼神里。都是那种悲伤和绝望。
这些对夏欢的来说。感触都不太大。她们家附近的土地全部开成了耕地。
在路边的地方,挖了一条深且长的渠道。从屋子后边的墙外一直到旁边。可以说毫无破绽。除了屋子正前方的崖坡没挖。
一是这条路本身就窄。二是真地方不好挖。一不小心,连人带土全堆在人家下面的后院里去。
且这个小悬崖也还算高,约莫五米左右。下面的人家就算站在楼顶。想够到她们这那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就算武装如此严密。也难挡得住有心人。
虽然她们挖的渠宽度很大。可谁要真扛个□□来。那还真是一点难度没有。只是早晨和傍晚。
可视度都是最低的。又没有照明工具。大部分惜命的还是会放弃这个副业。
当然,走投无路的还是会铤而走险。但这样的人是真的不多。村子里的人大多是认识有亲戚有血缘关系的。
或多或少,亲戚们也会帮衬着一二。
因此,至少在她们村。已经很久没听说过谁家被贼光顾了。这样安逸的形式却抵不住老天爷的残忍。
九月份的时候。天空还是那一片清朗。滴雨未见。政府似乎也破罐子破摔了。
收音机里很直接得说出国内多处地区超过半年未降雨。这将是百年以来最可怕的旱灾。
据专家所说,受到磁场的影响季风和洋流混乱。雨水调转了方向,下在了大海之上。政府的抢救电力和电子设备计划彻底宣告失败。
绝大多数的仪器被彻底破坏。目前只能恢复极为有限的供电和少量的机器。这些全部被投入到了粮食的耕种当中。
国家的粮食储备充足不假。可邻国的储备却相形见拙。政府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至于更多关于如何处理磁场问题的专业说法。夏欢没听明白,用词太生涩。语速又太快。这些字每一个她都听得懂。
但是聚集到一起,夏欢总觉得自己听到了外语。
村里的河流和池塘。现在都只剩了个底。池塘的河床都露了出来。不少鱼时不时跳出来。搅得整个池子一片混黑。
今天,村子里决定捞鱼。夏欢好些年没回来,这鱼苗的钱也没交。按道理这鱼是没她的份的。
却不知道为什么,徐老的小儿子。拎来了三条鱼。两条草鱼,一条鲤鱼。
夏欢最开始还不肯收。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徐老的小儿子也已经三十来岁了。叫徐河。但别人给他起了一外号。叫徐拔子。因为脸型特别长但下巴却是圆的。特像一个鞋拔子。
夏欢:“这怎么好意思啊…”
徐河也不会说别的,就那两句反反复复得说:“都是亲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