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你看懂是哪一出了吗？”我唤了王乾一声，戏曲是国粹，可惜我是个不通音韵之人，平时连流行歌都不听。
王乾也是摇头，他根本就没往戏台上看过，一直盯着台下几个看客。
打量一阵之后，王乾就失了耐心，朝着那对童男童女走过去。
“玛德，老子三更半夜来这鬼地方，不是来听一群鬼唱戏的！”
这次我也没有阻拦王乾，毕竟我也对戏文没啥兴趣。
俩人走到这对童男童女近前，王乾就厉声发问：“郭青在哪儿？”
一言过后，我俩并未得到回应。
王乾即刻把长剑抽了出来，抵在童男脖颈，他依然是不为所动之态。
“看戏吧，郭先生会出来的，今晚他要亲自登台唱上一出！”
这是个孩童的声音，但说话的语气，绝不是稚嫩的幼童。
王乾面对这种似乎连死都不怕的人，也没了主意。
我接替他询问：“郭青为什么要给我们唱戏？”
“你还没有这么大的脸面，只是今日巧合，你来此罢了。”
男童的话语带着讥讽和不屑，我不怒反笑：“这么说来，我还是个不速之客了？但我来这里比并不是做客的，或者说，你们就没想过开戏之前要先清走要闹事的客人吗？”
我给王乾使个眼色，想起老电影了一句台词：戏比天大。
既然郭青和这群亡魂都对戏曲如此看重，我就不信如果我和王乾捣乱的话，他还会不出来？
台下的只是看客，影响不了台山，我就和王乾再次奔着戏台过去了。
到了戏台边缘，台上那个耍着花枪的武将也注意到了我们，口中唱词不断，手中却倒转了枪尖，直直刺了下来。
我和王乾自不可能任人宰割，躲过一枪之后，一左一右攀上了戏台。
“无知小辈，为何要来与本将为呀敌~”
这句我倒是听懂了，但回应他的只有刀剑。
我捏着阴阳刀，施展斩邪术，王乾更是一剑削断了他背后的靠旗。
“哇啊呀呀~~~~”
武将打扮的戏角儿开始起腔，王乾不再给他念唱词的机会，挥剑连砍。
我突然觉得游戏愧疚，这些戏子确实都在努力唱着戏文，我们是不是真该等他们唱完之后再说？
可王乾已经出手了，这货属于一打架就疯癫的主儿，绝不会罢手。
我只好配合，这会戏台上的戏子也快速换了一批，上来的都是持着枪剑刀斧的武生。
这下才有了些势均力敌的感觉，王乾与一种武生打的难解难分。
我退到戏台一角，随时准备施展镇灵术。
与这些喽啰对抗，并没有太大的意义。郭青从始至终并未出现，才是真正让我忌惮。
不消片刻，王乾已经让戏台上横倒一片，他这还算是收了手，否则的话，戏班子肯定伤亡更重。
我见用不着我出手了，就想继续向台下那个男童喊话。
回头之时，我才发现，台下已经空无一人。
此时王乾还是处理几个还能动弹的武生，我四下扫视，找寻着台下看客的踪迹。
不消片刻，我就看到了两颗惨白的光亮，那对童男童女，再次回来了。
但在他俩身后，多出来一口描着金漆‘寿’子的黑木棺柩。
方才那几个看客，突然成了抬棺匠。
“郭青到了！”
我低声提醒王乾，他一脚踢开两个拦路的戏子，和我一起站在舞台边缘。
“郭老爷子？我记得昨儿个见您的时候，您还苟延残喘的活着呐！”
我出言试探，郭青那副病恹恹的身体，我对他并没有任何恐惧。
只是他这出场方式，却是让我有些惊讶。
抬棺出行，未死之人躲在棺中，这派头让我想起了老不死。
那位不死峰的魁首，曾经也是燕京城中的贝勒爷，难道郭青和他也有所关联？
我开口探问一句，就等待回应，但直到棺椁落地，郭青的声音也没出现。
反倒是那几个看客与童男童女，丢下棺材之后就远远的退到了远处。
我皱起眉头，心道这肯定是个圈套，怎么有种想要引诱我们亲自去开棺的意味？
把自己的担忧跟王乾一说，他就纵身从台上跳了下去，拎着长剑就快速跑过去。
我忘了这是个最易冲动的主儿，但也只好跟上。
到了棺前，看到这还是一口新棺，油漆都还未干透，连棺钉都未钉过。
王乾虽然冲动莽撞，但也不完全是个傻子，没有直接用手去推棺盖，而是先将乌铁长剑抵着缝隙刺入进去。
一声木料碎裂声响过后，棺盖被微微抬起。
我接着星光往里一看，具瞅见了棺底铺设的黄稠罗布。
“空的？”
我惊呼一声，王乾听闻之后，干脆一把将棺材盖子掀了，里面除了几件叠好的青衣戏服和昝发之外，别无他物。
郭青不在棺材里，那为什么要把我们引到棺前？
我刚升起这个疑惑，就马上有了答案。
身后突然传来咿咿呀呀的唱词，是个很像是女人的声音。
但稍一细听，就能听出是郭青。
毕竟都已经八十高龄了，这嗓子是在也回不到年轻时候的状态了。
我和王乾穆然转身，戏台上依旧未见郭青踪影。
但这时候几个遍体鳞伤的武生，趴在地上合力将戏台上一块木板撬开。
一张面白红唇的人脸，从戏台地下徐徐升上来。
我弯腰往戏台地下看了一眼，居然有个木质的阶梯，原来郭青之前一直就在我们脚下。
童男童女利用棺椁将我们引到台下，只是为了让我们无法影响郭青的出场。
“都七老八十的棺材瓤子了，还在那儿冒充小姑娘。”王乾有不忿，但也不得不由衷道：“虽然听不懂，但还真有点儿说不出的韵味。”
王乾想要再上台去，这次我把他拦下了。
“这老头费那么大力气，就想唱上两嗓子，随他去吧。”
虽然妆容厚重，但我是诡医传人，在看到郭青的那一刻，我就看透了他的虚实。
他还活着，是在场除了我和王乾之外唯一的活人。
但是，他也快死了，迟暮将朽，马上就要衰老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