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规矩？”张华荣笑得很绝望：“咱们村儿的规矩，只能是把人给逼死！”
张玉梁被她说得一愣，张华荣笑着笑着就留下了两行清泪：“我问你，如果我死了，你，还有你们，村子里所有人，谁能帮我把雅涵养大？谁能多为她操一份心？”
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张玉梁上牙磨了磨嘴唇，但最终也没有说出句话来。
“你们不能！他能！”张华荣抬手指向林大少：“他答应我了，不仅能花钱给我治病，还能帮我把雅涵养大，供她上学，以后再也不回这个活地狱一样的地方了！我也一样，我们娘俩马上就从河屯村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张玉梁终于开口，还是愤怒：“你还要不要点儿脸？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五年前老付死的时候，我就不该拦着你，要是你那时候死了去陪她，乡邻们还能念你是个贞洁的女人！”
“要看我，这几个男的也是你自己找来的吧？”张玉梁突然找到了借口，开始诋毁：“我还真是小看你了，都病得快走不动道儿了，居然还能勾搭男人，你对得起老付吗？死了有脸去见他吗？”
张荣娟肋骨清晰可见的胸脯剧烈起伏着，憋了一口气，张嘴吐出一口血来，白唇红牙的反怼：“我呸！你好意思提我男人吗？五年前他是死在了你们家船上！可笑，你们家弟兄三个，一个上船的都没有！”
我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隐情，但现在这种时候，不能再让张荣娟说下去了，否则她撑不到去医院就得活活气死。?
刚迈步走过去，张玉梁还越来越上劲，对其他村民发声：“今天有一个算一个，都跟我上！这种不要脸的婆娘，就该浸猪笼，在咱们今天一块沉了她！”
我没有理会，先搭上张荣娟的手腕诊脉，然后施展摸骨术在她背上几处穴位推拿几下，先让她把胸口的郁气理顺了。
王乾已经挡在了我们和张玉梁之间，八面汉剑未出鞘，只是插在了地上。
“就你特娘有刀啊？别说你一个外人了，就算是村儿里的人，今天谁敢帮这个婆娘说一句话，我就活剐了他！”
双方一触即发，我也恨不得亲自上前，和王乾一起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张玉梁。
但我们并没能开战，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半大孩子快速赶过来，慌慌张张的，直接连人带车摔在了地上。
“玉梁哥玉森哥，你们快回家吧！老村长他，他不行了！玉栋哥让我来叫你们回去！”
张玉梁面色一变，也顾不得我们了，转身就跑，其他人也都快速跟上。
我对林大少他们叮嘱了几句，让他们好好照顾张荣娟，我也跟着村民移动的方向跑过去。
王乾想跟着我，被我阻了回去：“你留下保护他们安全，我去看看那个老村长咋样了，他要是死了，就不好打探河屯村的事儿了。”
我主要是怕王乾冲动闹事，但也是真的想尝试救治老村长。
虽然对他那个儿子很看不上眼，但毕竟是条人命。而且，如果我能救他一命，说不定就有机会缓和关系，调查起来也更方便。
我一路跑过去，几乎家家户户的村民都往一个地方赶。可以看得出来，不管为人如何，这个老村长的威望都是极高的。
也正是因为老村长病危，这是件大事，虽然有些村民注意到了我这个外人，但也没顾得上拦我。
到了老村长家门口，他家不仅是最大最豪华的，而且是套古朴的老宅。他们这个村子，村长应该也是世袭的，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个大院子里。
我看门口有专门管事的人，连普通的村民都不让进去，我这种外人就更不用说了，也不再白费力气去尝试。趁人不备，一个人绕到后墙，直接爬了进去。
这大院子里生机不旺，甚至可以说是游曳着很重的死气。
找到老村长养病的屋子，我就直接推开人闯了进去。
“你不是老付媳妇儿的野男人吗？”
有个刚才去过张荣娟那里的人认出了我，张玉梁还听到了，转身抄起一条长凳就要砸过来。
“我是医生！我来是想看看能不能尽些力，如果你不欢迎，我可以走。”
说明来意之后，张玉梁居然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还是一凳子砸了过来。
我没有躲闪，一掌将条凳劈成两半：“你还真是个孝子！亲爹重病，你却要把大夫往外赶。”
张玉梁还不准备停手，这时候他那个明事理的弟弟也闻声过来，问明情况之后，就叫了几个人死死拦着张玉梁。
“二哥！咱爹都这样了，这会有个主动上门的大夫，你想干嘛？眼睁睁看着咱爹去死吗？”
张玉森带着哭腔吼了他几句，张玉梁想要反抗，但还是被人强行架进了里屋。
“你真是大夫？”张玉森虽然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但还是对我这个外人保护着警惕。
我坦言道：“如果不是，我就不来了，干嘛要来惹一身臊？”
张玉森没有太多的犹豫，就把我带了进去，这是一间厅堂，一侧被挂上了素色的帘幔，老村长的病榻就在内侧。
这是某些地区的习俗，重病卧床的老人，都会被这么单独隔出一间。玄乎点儿的说法，是为了隔绝病气，尤其是不让家里的小孩去靠近老人，担心老人亡故之事将孩子带走。
按照现在医学的理论，其实是为了防止感染。即便老人得的不是传染病，但常年卧病在床，身体、衣物、用具等无法像常人一样随意清洗，容易滋生细菌。
至于不让家中小孩靠近，一是因为幼童本身的免疫力就不如成年人，更易染病。二来，是担心孩子看到老人重病的模样，留下心理阴影。
有张玉森带着我，虽然不少人都对我充满敌意，但也没有阻拦。
我跟着掀开帘子进去，这个小小的隔间里有三个人，一个体态有些发福的中年人跪在床侧，边儿上是一个有些驼背，山羊胡子留得很长的老头，手里还捏着银针布卷，应该是这个村子的土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