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喟叹着，语气透着一丝迷醉。
玄昊禹吓了一跳，慌忙甩开对方。
回身看清楚对方的脸，他脸部的肌肉不自觉抽搐了一下。
玄昊禹打仗都没这么怕过。
“劳嫂嫂费心，我无恙。”玄昊禹手伸进袖口，匆忙穿上里衣，额头瞬间冒出密密匝匝的细汗。
郑滢滢纤纤玉指仍虚扶半空。见他与自己装傻，又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系衣襟的手。
“五郎，我病了。”她的面目隐隐透着一丝癫狂。
玄昊禹可不想听，仿佛被毒蛇扑缠一般，仓皇抽出手后退了几步。
“宫中御医能治百病，嫂嫂有什么不适可与御医讲。”说着赶紧伸手扯挂在衣架上的外衣。
发觉到他的意图，郑滢滢冲过去死死抱住了衣服的另一端。
“我为你害病。见不到你时，我想你想到快要发疯。见到你时，我却更想你，怎么看你都不够，光看着你也不够。当面看着你，当面想你，想到几乎要发狂。”
她似乎在拼命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眼泪却流了下来，用一种凄楚绝望的目光望着玄昊禹。
玄昊禹霎时汗毛倒竖。他此前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这位寡嫂，竟对他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这位大嫂嫁与他阿兄时，玄昊禹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在他心里从没有把对方当成普通女人看待。
回想从前，她对自己小心翼翼的讨好，时不时的关照问候，逢年过节精心准备的礼物，忽然都不对劲了。
从前他就觉得有些奇怪，为何这位大嫂尽送些她亲手绣的香囊、腰带、手绢？他从未深思，只当长嫂如母，以为对方这是向他表达亲厚之意，不曾想……
就在玄昊禹发懵之时，女人冰凉的手摸上了他半边脸，“五郎，我爱你。我爱你爱到愿意为你去死。”表白了自己的心意，她犹如丧失了心智一般，慢慢靠近想要亲吻他。
玄昊禹吓坏了，急忙躲开，并趁机夺回了外衣。
郑滢滢立即恼羞成怒。
“你若肯与我相好，我为你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你若不肯答应我，我便告你非礼长嫂。”
玄昊禹不理她，快快穿着衣服。低头的瞬间，忽然被对方一撞。
这女人紧紧抱住他，朝着他的肩膀狠狠咬了一口。
玄昊禹用力把对方推倒在地。
“砰”一声，郑滢滢被甩在地上。
她吃痛地吸了口气，躺在地上痴痴地笑了。
玄昊禹刚想越过她往外走，她一不做二不休扯开自己的衣襟，就要张口喊。
玄昊禹发觉对方的意图，立即捂住了她的嘴。
郑滢滢得逞地笑了。她双手沿着玄昊禹地胸膛，绕到了他脖颈后，搂着的他脖子一脸的得意。
两人喷涌的气息滚烫，玄昊禹露出一抹奇异的笑，一掌劈向她后脖颈。
女人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玄昊禹帮她整理好衣服，走了出去。
正巧皇后因两人在屋里呆了太久，心里不安，仅带着胡尚仪前来查看。
母子迎面撞上，看见儿子脸色不对，心里不由生疑。
玄昊禹行礼道，“娘，儿与大嫂发生争执。她咬了儿一口，儿失手打晕了她。”
皇后与胡尚仪皆一脸的震惊。
燕王打了寡嫂，传出去那还了得？万万不能让人知晓。
母亲难免会偏心维护自己儿子，“阿胡，昭瑛妃身体疲倦在吾殿中睡下了。你要好好照料。”
“奴一定尽心。”胡尚仪神色如常，依然一脸得体的笑，仿佛只是平常事。
胡尚仪一进去，皇后就拉儿子到一旁坐下，“怎么回事？咬了你哪儿？”
说着就自己翻看儿子的衣领，立即看到了牙印。看着伤口渗出的微微血迹，皇后怒道，“竟敢咬伤我儿！”
说完顿了一下又看向燕王斥道，“可你也不该打她。她一个弱女子能把你怎样？你若把她打出个好歹，可对得起你侄儿？男子顶天立地，该怜惜女子，不该欺弱。再有下回，娘定不饶你。”
“儿知错，再不敢。”玄昊禹乖乖认错。
“你二人为何争执，竟动起手来？”皇后拧着眉头，“莫不是为刚才的事迁怒她？昭瑛妃平日处事胆小谨慎，绝不敢主动招惹你。”
玄昊禹一脸的冤屈。怎么不敢？就是她主动招惹你儿子的好吗？
“烦她一个劲地凑上来，多事。”玄昊禹半真半假回道，“儿不耐烦应付，就发生了冲突。”
皇后闻之叹了口气，“她也是个可怜人。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看在你亲大哥的份上，也多包容一二。年轻守寡，容易胡思乱想、行事不同。”
这句话提醒了玄昊禹。他与阿兄毕竟亲兄弟，难免相似。许是大嫂守寡多年，把他当成阿兄了。
“孩儿记下了。”玄昊禹眼神诚恳。
郑滢滢苏醒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
她低哼了一声，发觉后脖颈有些疼。
守在一旁的宫女发现她醒来，立即去呼人。侍奉洗漱的宫婢鱼贯而入，郑滢滢这才发现环境有异。
“殿下醒得好早，皇长孙还睡得沉呢。”胡尚仪笑意盈盈地进来，亲自给她捧上脸巾。
郑滢滢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皇长孙昨夜玩耍回来，见殿下自己在殿内睡着了，好一顿埋怨呢。”胡尚仪闲聊着家常，“皇后命我服侍您，把皇长孙抱去自己屋里睡了。”
“多谢母后恩典。”郑滢滢温温柔柔地致谢，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胡尚仪见她没有多言，也放下心来。昨夜的事就此按下，全当没有发生过。
但郑滢滢却心有不甘。这个冷心冷肺的男人，简直令她爱到生恨。他哪里知道，每当夜里孤枕难眠，她只能闭上眼睛幻想着他重重冲撞着她，与她疯狂缠绕的苦楚。
每次她看见燕王妃那个丑妇，就心有不忿。她如花美貌却独守空房，枯守年华，而那样一个无颜丑妇却可以与燕王同床共枕。
每每想到，她就嫉妒得要发疯。
过去，她也是被无数女子艳羡、嫉妒过的。
曾经，她也爱着她的丈夫。他虽不及燕王那般美貌，但也是出类拔萃，开疆扩土，才气纵横。
未嫁时，她像其她闺中女儿一样崇拜着他。当她得知自己被选为太子妃之时，更是惊喜交加，仿佛得到了神明的眷顾。
婚后的日子，她也曾欢喜过的。她崇拜仰慕的男子，成了她的枕边人。
她爱他的气宇轩昂，爱他的高贵气派，爱他的威风凛凛，爱他俊朗的面貌，爱他结实有力的身体。亦爱他狭义心肠，为国为民之心。
但这欢喜很快落了空，丈夫不爱她。他衷情那个将门出身，喜欢舞刀弄棒，伴他上战场的太子良娣迟好好。
在那个女人于战场上为救他，被射成刺猬后，他眼里就没了光。
她曾经多么羡慕迟好好啊。被那个神一样的男子倾心爱慕着，至死不忘。
那些失落，绝望，痛苦，并未随着丈夫的逝去消散，反而日渐伤彻骨。
直到有一天，她无意中撞见从温泉里出来的玄昊禹。
恍惚间，误以为看见了早逝的先夫。
少年头发半湿披散着，月下温泉氤氲，他周身弥漫着湿热飘荡的水汽，长着一张能惊艳众生的俊美面容，微湿的白衫贴在他年轻的肌肤上，隐隐起伏的肌肉若隐若现。
面前鲜活年轻的脸庞如此清晰，终于不再需要靠回忆里那张模糊的影子来抚慰身心。
从那以后，她的目光开始追逐玄昊禹的身影。
渐渐地，回忆里的影子越来越淡，眼前人印在心里的痕迹越来越深。
等她回神，已经太晚了。
……
此事发生后，玄昊禹开始躲着昭瑛妃。
为了驱散心理阴影，他三天两头去找韩江雪抚慰心灵。
“姑娘，燕王他又来啦！”梨香小跑着进庭院里来禀告。
“又来？”韩江雪放下茶杯，忍不住吐槽，“他怎这般闲？”
韩江雪真心觉得玄昊禹比她闲，绣馆的事就够她忙活的。
“我不闲，我只是忙里偷闲。”远远地就听到玄昊禹的调侃声。
偷听人说话实在不是一个好行为。偷听了还要让你知道，就更可恶了。
“昨日你翻墙偷了隔壁院的石榴，被他家狗追到我屋里，今日竟还敢来。”韩江雪由衷道，“佩服。”
“纠正你一下……”玄昊禹挑了挑眉，“是我们俩一起被狗追到屋里出不来。”
“若不是你拉着我，我能被狗追？”韩江雪嫌弃道，“隔壁大黄从前看见我就摇尾巴。借了殿下的光，现在看见我就狂吠。”
“你隔着墙接过石榴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大黄平日摇尾的辛苦，非要偷吃它家石榴？”玄昊禹反击道，“也不知道是谁跟我说，看着隔壁的石榴树，垂涎得紧？”
韩江雪狡辩，“它主人不在家，我不是心疼石榴浪费了嘛！”
两人正互呛，忽然外面冲进来一个黄色的影子。
“狗……狗！”旁边观战的梨香惊呼。
韩江雪吓得立即站起来，一把拉过玄昊禹就往屋里跑。
“哎哎哎……”玄昊禹刚往里冲，就发现自己的衣服后摆被大黄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