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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2 章 回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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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只点了一盏灯,灯油也快尽了,影影绰绰其实看不大清,然而楚珩还是竭力移开视线。尽管如此,那雪缎一般的肌肤几乎刺破他的眼。

    他只能使出全部气力按住她的手,“雨宁,这是不对的。”

    他相信她也知道不对。这个时候楚珩当然已经发觉,原来他并非单相思,她亦对他有情,但,发乎情止乎礼,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应过早越过那道防线。

    由于药性作用,她或许神智不太清楚,一味由着性子胡来,可当她冷静下来之后,她会后悔今夜所做的决定。

    纪雨宁一眼不眨地望着他,“你怕了?”

    她或许故意激他,楚珩却并未被激怒,他长她两岁,面对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无论如何他都该宽容——并非他不想负责任,只是这到底太仓促、太草率了点。

    纪雨宁眼中划过一丝受伤,楚珩也为她难过,或许她已然认定自己,可两人之间隔着巨大的鸿沟,许多事终究不会那么容易,他可以爱她,但不该误她。

    就在他以为她会转身离去时,油灯倏然熄灭,与此同时,却有一个凉凉滑滑的东西贴上来——是她的唇。

    不及想象中的缠绵,像两片晚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她在发抖,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保持住姿势。

    飞蛾扑火也不过如此。

    楚珩心头仿佛被人重重斫了一刀,面对这样一个主动投怀所报的、亦是两情相悦的女子,他焉能维系理智?

    纪雨宁轻轻拔下发簪,缎子似的秀发垂落下来,拂在他肩上,楚珩便觉得每一寸肌肤都被那密密麻麻的发丝搔着,痒且难耐。

    在这初春的夜,他也开始发热,外边寒风叫嚣,屋内却仿佛燃起熊熊炭火,烫得人站都站不住。

    他紧紧拥着她,她则绝望地回吻,不知是谁的脚绊住谁的脚,终于齐齐栽到榻上去,在黑暗中融为一体。

    *

    事毕之后,许是太过困顿,纪雨宁已然沉沉睡去。乌发被汗浸得透湿,腻乎乎贴在两鬓,越发显出那光润的额,秀气的颈,睡梦里,她再没了平日的锋芒,变得温柔且娇憨。

    楚珩望着她的侧脸,心里很知道他该及时送她回去,但,经历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出,此时他也有点破釜沉舟的情绪:算了,就这样罢,横竖事已至此,无须再假惺惺地装佯。

    明日清早,他就让母亲去纪家提亲,母亲当然会有所反对,但……她老人家毕竟是通情达理的,一个姑娘受了委屈,虽然罪魁不在他,可到底撇不开干系,他自当负起责任来,横竖他们母子已经落魄至此,还用得着理会那些闲言碎语么?

    至于纪家会否答允,楚珩也没把握,可他一定要迎娶纪雨宁为妻的,若是双亲那关过不了,他就偕她私奔——他有手有脚,总不至于饿死,养活两口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楚珩脑中如走马灯般闪过那些话本子里的传奇故事,他竟有些异样的兴奋,能和心爱之人四处漂泊,仿佛也是一种刺激。他却料想不到,这些计划在旁人看来是最荒谬不过的笑话。

    直到后半夜,楚珩方才依稀进入梦乡,许是情绪过于激动的缘故,脑中也尽是些光怪陆离的景象,一个连着一个,仿佛这辈子都看不完似的。

    次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楚珩下意识去摸枕边,空荡荡杳无人迹。

    她虽然先一步离开,他却也并未忧虑,原是分属应当——尽管两人已有了夫妻之实,可在正式大婚之前,自然还是避些嫌疑的好,流言蜚语是最能要命的。

    他当然不怀疑她会变心,昨晚差不多相当私定终身了,既然彼此有情,还有何可妨碍?他已准备向她坦承自己的身份,自然这会引起她不必要的惴惴,但,他愿意起誓,终身只纳她一人为妻,亦无其他妃妾,他相信他们会是天长地久的一对眷侣。

    楚珩满怀憧憬整衣起身,准备先去纪家打个招呼,也好商量怎么下聘,然而到了门前,却发现往日热闹的宅邸变得凄零冷落,几个像似伙计的人物来来往往,肩上还抬着三三两两的箱笼。

    不像是这家里的人。楚珩拦住其中一个,皱眉问道:“谁派你们来的?纪老爷呢?”

    那人仿佛很看不上他的打扮,加之是外地人,只当又是个打秋风的,便哂道:“纪老爷已经搬走了,我们几个是奉命来清理杂物的。”

    楚珩愕然道:“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时辰之前,想必人已经走远了。”那伙计斜眼睨着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架势。早看出纪姑娘跟这小子不一般,难怪纪老爷防范于未然,宁愿举家迁走,也不肯让穷酸占便宜。

    楚珩待要问他搬去那里,那人已抢先一步道:“俺们可不知情,这些家具什物纪老爷特意交代过,变卖了好周济穷苦的!”

    说完,便撞开他的肩膀扬长而去。

    楚珩怔怔回到家中,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想象中花团锦簇的一切,迎亲、娶亲、拜堂,如今全成了泡影。他甚至连心底是怨是悔都说不出来,只是空荡荡的一片,仿佛她走时把他的七情六欲也给带走了。

    意外地在枕下发现一封书信,上头只有短短两行字“再会”“保重”。

    楚珩忽然间懂得她的用意,她是真爱他的,当这番爱浓烈到一种程度时,便只有焚尽成灰,所以她选择了放手,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然而她又不甘心他就此将她忘却,昨晚那场荒唐,便是她临别时的馈赠,她要他记得,曾经有一个人经过他的生命里,如昙花一现,却烟火般绚丽。

    *

    纪雨宁夜半被雨打之声惊醒,心想莫不是忘了关窗,哪知楚珩却衣冠整齐地立在床头,倒将她吓了一跳,还以为牛头马面前来勾魂了。

    纪雨宁嗔道:“你发癫了?大半夜的还不睡?”

    忽一眼瞥见皇帝手里那张薄薄字纸,纪雨宁不由得脸红,立刻就要夺过,“你怎么还留着?”

    她当然难为情,这可是年少轻狂的证据,不说过十年,哪怕现在看都尴尬得脚趾抓地的。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完了,就像戏文里的爱情悲剧,只能口耳相传,对当事人却心如死灰。哪晓得现在她不但重遇上他,两人还终成眷属,成为天底下最美满的一对夫妇——真真戏文里都不敢这样写!

    楚珩任由她将书信撕碎,只轻叹道:“既然诀别,怎么不多写几个字,也好让朕得些安慰。”

    纪雨宁白他一眼,“也得有时间!”

    天知道那天早上她多么忙碌,又得向父兄交代花灯会上来龙去脉,又得迁居,忙里偷闲能向他告辞已经很不错了,何况那两句话可谓言简意赅,否则还以为他们一家被江洋大盗灭口了呢!

    楚珩也只是嘴上念念,若真有埋怨,他也不会收藏至今。可念及过往,他终究有些遗憾,忍不住向纪雨宁道:“若那晚我便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吗?”

    纪雨宁想了想,“不会。”

    “为何?”楚珩决意打破砂锅问到底,“因为我是皇子?还是因我那时身无分文?”

    身份不应成为阻碍,至于银钱……后来的李肃也不见得比他有钱。

    纪雨宁道:“都不是。”

    “那是因何缘故?”楚珩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纪雨宁害羞地瞟了对面两眼,捂嘴偷笑,“因为你太‘快’了。娘告诉过我,女人选丈夫,一定不能太快。”

    楚珩:……不带这么打击人的。再说那时候他多年轻啊,毫无经验,自然容易草草缴械。

    如今可不会了。

    楚珩捏了捏她的脸,咬牙切齿道:“你等着,我总得让你知道厉害。”

    纪雨宁拨开他的手,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悉听尊便。”

    大不了将娇娇儿抱过来,谁怕谁呀,她就不信皇帝能不顾面子。

    结果第二晚郭胜便多了个任务,要他带着孩子睡觉,且时刻注意防范。

    还没成亲便当起男妈妈的郭公公:……要不要这么倒霉?

    只得又将玉珠儿请过来,换尿布这些琐碎活计,女人家应该更擅长吧?

    玉珠儿倒是不辞劳苦,“白天我还能搭把手,可晚上……来来回回不太方便吧?”

    郭胜立刻说道:“这也容易,你睡我屋里不就成了。”

    本意是指两人换个地方住,哪知玉珠儿却立刻飞红了脸,将手帕子往他脸上一扔,气咻咻地跑开了。

    郭胜:……他又说错什么了?女人真复杂。

    结果还是辛苦他这位御前总管,好在帝后闹别扭也只是暂时的,没几日纪雨宁便又把孩子抱回去了,至于皇帝——只瞧他那神采奕奕的面容,便知最近过得不错。

    石太后诵完了经,御驾也从扬州返回。等到了半路纪雨宁才想起,她忘了长清公主交代的任务,得给她寻几个出色的面首呢。

    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也得到画舫上逛逛,可惜一提起皇帝就打岔,三番五次下,纪雨宁就抛到脑后了。

    此时她眼光如刀望着罪魁,楚珩只轻轻指着自己的脸,“要绝色的,这不就是?”

    纪雨宁从前倒没发现他这样自恋,忽然担心起娇娇儿的前程来,男人自信是好事,但更要懂得谦逊,否则,是没法将媳妇儿骗到手的。

    可惜她已经被套牢了,这辈子是逃不脱啰。

    纪雨宁悄悄朝皇帝扮了个鬼脸,娇娇儿也配合地吐出口水泡泡,母子俩仿佛有志一同。

    楚珩又被打击到了——他无非诚实了点,有错吗?

    没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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