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死了个太监么?大惊小怪的嚷嚷啥呢?这要是吵着了宫里主子们休息,别说一个太监了,就算是你们这些人全部都掉脑袋,也不够赔罪的!”
当晚当值的正好是这一帮小太监的带班首领方健宏,见着这群人乱作一团,赶紧厉声将所有人呵斥住了.
方健宏提着一盏小灯笼来到暴毙而亡的哪个太监的尸体面前,将灯笼微弱的光靠近太监的脸仔仔细细地瞧了一瞧,死者眼睛都还没闭上,七窍流血,嘴唇发黑,像极了中毒而亡的样子.
真晦气!
方健宏不想再多看一眼,毕竟这样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见着一具离奇死亡还死相特别惨烈的尸体,确实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
“这什么情况?”
“回领班的,这厮方才还在与众人谈天说笑,须臾便突然七窍流血倒地不起了,没多久就没气了.”
“胡说!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突然七窍流血倒地就死?”
听着这一群小太监一本正经地瞎编,方健宏简直差点儿没一个白眼翻出去.
这活生生的人怎么会说死就死了?这面像一看就是被人投毒所害,看来又要好好作一番调查了,这个事要是不压下去,内务府的名声可都要被搞臭了.
“先不要擅自挪动这个尸体,先去禀报了凤总管再作打算.”
方健宏将掀开的白布又盖回了太监的脸上,拍了拍手,从侍从小太监手里接过准备好的擦手巾仔仔细细地擦了一下手.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凤总管此时应当已经睡下了......”
“叫你去你就去,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你是领班还是我是领班?”
方健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此话一出,身边的小太监就急忙撑伞出去请凤策.
一群小太监们瑟瑟缩缩地,一面看着坐在太师椅山沟严肃喝茶的领班,一边望着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同事死不瞑目,一边更加担心凤策的到来,这要是被凤策知道了,迁怒于咱们这些人,那还不如随着这死去的同事一同下地府算了.
众所周知,凤策折磨人的手段那可是独一套,这也是李德海喜欢他的地方.
心够狠,手段够毒辣,常常为李德海省了不少的心思.
“凤总管到!”
门外淌着雨水跑过来的小太监冲着门内喊了一声,带班的方健宏立刻从座椅上弹了起来,其他太监也迅速规规矩矩得微微颔首示意.
“见过凤总管,凤总管您可算来了,您看看这死尸,该如何处理?”
凤策眼神瞟了他一眼,低声道了一句免礼.
方健宏赶紧为凤策将盖在尸体脸上的白布掀开,殷勤地请凤策查看详情.
凤策随意地望了一眼,又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拿工具扒开他的嘴唇看了一眼发黄发黑又长得歪七扭八的牙齿,脸上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仅仅看了片刻的功夫,就示意方健宏将白布又给他盖回去.
“凤总管,老奴观他面像七窍流血,又听众人皆作证他是莫名其妙暴毙而亡,想必是一场凶杀案,被人投毒报复了,这事儿咱要不要报给大总管李公公?”
方健宏小心翼翼地跟凤策表达自己的建议.
“有人投毒?那你说说是何人投的何种毒?”
“这......”
见方健宏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凤策轻蔑地瞪了他一眼,方健宏立马将头压得更低了一些,道:”奴才该死.”
凤策没有搭理他,径直问周围跟死者同寝的一个太监,说:“此人叫什么名字?平日里可曾与人交恶?可有什么癖好?吸不吸长烟?”
人群中有声音回答,道:“回凤总管的话,死者名叫张德全,为人只是咋呼呼虚荣了一些,并不曾与人交恶,平日里极其爱好吸长烟,是一个老烟鬼,宫里监管甚严,他常常就靠宫人出宫的时候找人帮忙从宫外弄一点进来.”
“哦!这个张德全么?这人我见记着,违反宫规吸长烟被老奴逮着过一次,挨了好一顿板子,罚了半年的钱,当时吸长烟被抓着的人就他一个,所以老奴印象尤为深刻.”
张德全一拍脑门,像是瞬间想起了些什么,便将自己所知道的尽数说了出来.
“宫里有规矩,明令禁止宫内人沾染长烟这种东西,大量吸食长烟轻者痴呆丧失行动能力,重者七窍流血暴毙而亡,这厮牙齿都吸食得发黄发黑,突然暴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凤策一番解释,众人才反应过来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那这件事还要不要报告给大总管?”方健宏试探性地问道.
“今日如此大的暴雨,黄河那边已然决堤,如此旱涝洪灾下若是叫圣上知道了宫里莫名其妙死了人,你的脑袋不想要不要紧,还得拉着咱们整个内务府跟你一起陪葬!”
凤策眸光一敛,呵斥出声,方健宏吓得扑通一声两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连声哀呼道:”奴才不敢!”
“行了,起来吧.作为一个领班,对下属监管如此不严格,竟然让这厮吸烟给吸死掉了,这要是换做我,我可没脸让上头知道!”
方健宏闻言更加惊慌,连忙跪着靠近凤策,求凤策指点迷津.
“还请凤总管想想法子,救老奴一命!”
“行了,起来吧,别跪在这儿了.速速将这太监抛尸进茅坑里,等明个儿雨停了这尸体扶起来,就是他半夜出来方便,雨大路滑天黑一下自掉进了茅坑里溺死了,和你方健宏管教不严,没有任何关系.”
凤策三两句话便给出了解决对策,方健宏听完如释重负.
“谢凤总管!”
“得了,也甭在这儿假客气了,再不处理,天都该亮了.我刚从尚书府回来,气都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便又被你拉来处理这档子晦气事儿!”
“凤总管您受累,您先回去歇着,老奴晚些便亲自登门道谢.”
“谢可就免了,赶紧把这烂摊子收拾了吧.”
“是.”
方健宏立马派了人将这尸体给搬到茅房给扔到了粪坑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