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后这一辈子，见过的美人无数。
自然也有一眼惊艳，经年难忘的。
先帝后宫美人如云，庄氏算是才貌双全，但却不是样貌最出众的一个。
昔年先帝后宫的杨贵人，真正是倾国之姿，世间难有匹敌。
今日见了柳焕颜，徐太后却仍旧眼前一亮。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徐太后本来就爱美人，美玉，美酒。
这天下任何美好的事情，都该被好好珍惜，尤其是美人。
小姑娘看起来是还年纪小呢。
大约她当初嫁给先帝那会儿，也就柳焕颜这么大。
徐太后觉得头疼稍稍好了些。
柳焕颜是知道宫中规矩的人，请安问礼，规矩一点儿也不错。
徐太后反而觉得意外，叫她起身落座，径直就问她：“这是孤寒让人教过你的，还是玉儿？”
柳焕颜噙着淡淡的笑意说都不是。
徐太后眯了眯眼：“我听人说，你出身清贫，而且父母都不在了，家中也没有什么亲眷可倚仗，这些年都是靠你自己，行医问药，闯出一片名声来的？”
柳焕颜来之前想过许多。
徐太后看不上的，无非是她的出身，至于其他的，无论是样貌还是学识，柳焕颜都有信心，徐太后绝对挑不出她半点儿不是来。
那打消徐太后这点不满的法子，更简单。
徐太后那里话音才落下，柳焕颜已经起身来，屈膝跪了下去。
“这是做什么？”
“臣女有罪。”柳焕颜垂首不曾看徐太后，声音软软的，不过不似平日里与傅孤寒撒娇的那种软糯，而是不带分毫攻击性，平和又温良，“臣女并不是那样的身世，先头，是瞒过了天下人，改名换姓，艰难度日罢了。”
这女孩儿今天是打算跟着傅孤寒来跟她摊牌的？
徐太后心中倒起了些兴致。
很少有人敢在她面前这样子。
她笑着，也没有再叫人起身，只是淡淡的：“哦，那你与我说说吧，你是个什么出身，又是因为什么，瞒过天下人的？”
“臣女出身昔日将军府，是柳家嫡长女，柳焕颜。我母亲裴氏，乃是长乐伯嫡女，亦是名门之后。”
柳焕颜说到此处，才抬眼看上去，不过徐太后脸上没有半点儿惊讶，甚至连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过。
她也不气馁，继续又说下去：“臣女昔年为家中庶母与庶妹所害，险些害了臣女性命，臣女是被扔去了乱葬岗上，得师父相救，又传授医术，才有了如今的鬼医刹那。将军府势大，我母亲过身之后，柳将军扶正妾室，臣女以一己之身，不愿以卵击石，所以只能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再不做将军府的柳焕颜，苟活人世。”
徐太后却从这姑娘的眼底看见了清明二字。
她说自己是苟活人世，心里根本就不是那样想的。
将军府嫡长女啊。
柳家，裴氏，徐太后太知道了。
长乐伯府早就没落了，是因为子嗣单薄，他家的嫡女当年嫁了战功赫赫的柳将军为正妻，也算是一段佳话吧。
裴氏那个人，有些像从前的庄氏。
所以那时候徐太后也很爱传召裴氏入宫说话。
裴氏那会儿就会把她女儿带在身边。
那个小姑娘，从小就生的不俗，徐太后还说过，长大了定是个绝世美人。
规矩好，教养好，裴氏把唯一的女儿养的极好，的确当得上京中闺秀之典范。
这典范，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眼前的姑娘，和幼时的奶娃娃，莫名重合在一处，徐太后一时间更觉得恍若隔世。
原来她离开京城十年之久，却还是与旧日故人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