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乐乐那双眼睛化成蛇眸时，嘶嘶的说着“血净、皮脱、骨销”“都得死”。
看样子那些从胡家会祖坟出来的东西，打算一个个的报复当年那些人。
我说是蟒蛇时，戚夫人愣了一下，有些失神的点了点头，不过脸色有些不对。
“还有其他的吗？”我想到他们两口子并不是很怕蛇。
怕是还有什么？
从现在乐乐的情况来看，怕是那些被困人皮的蛟蟒承受的痛苦，会一一加到当年那些人身上。
想到人皮……
我眼睛猛的一沉，转眼看着戚夫人，一字一句的道：“还有什么？”
“我不知道！”戚夫人伸手捧着脸，捂着眼睛。
微微低泣道：“当年每次他们让我们去接货的地方都不同，都是用一个个钉满铜钉的大木箱装着的。”
“我们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只是有的时候，货厢里有响，还有着腥味，还有着蛇嘶嘶的声音，才猜到是蛇。”戚夫人捧着脸。
声音发颤：“可也有的时候，木箱会留下孔洞。我有一次好奇看了一眼，里面是个孩子……”
我只感觉通体发冷，眼前闪过我爷爷空坟里挖出来的那个木箱。
茭白般的皮泡在琥珀色的水中，那皮光滑细嫩。
我突然感觉心头一阵阵的绞痛，反手摸了摸那把二胡。
抬眼看着戚夫人：“有多少？”
戚夫人只是不停的摇头，低哑着嗓子道：“前后时间太长，不记得了。”
我紧眯着眼，想着胡家祖坟那些坟包。
那个石山坡都是胡家的先祖，有多少座坟，里面又封着多少条和明沧一样被困于人皮的蛟蟒？
得用多少皮来困它们？
这些皮哪来？
前面开车的戚昌东却幽幽的道：“一共是六十三个箱子。陆陆续续的运了几十年，一直到你出生，你家出事，才没有再运了。”
也就是说，一切的转折点，就是我的出生。
心口好像又被什么抓住了。
“可从猜到是里面蛇后，我们也没敢开箱，不知道哪些箱子是人，哪些是蛇。”戚昌东声音也发着抖。
放慢车速，扭头看着我道：“胡家村的报应，我都知道了。我和我老婆，都罪有应得，可孩子们还这么小……”
一直捧着脸的戚夫人，也慢慢坐直了身子。
扭头看着我，擦了擦眼角的水：“我和老戚打定主意了，只要让孩子们没事，让我们怎么着都行。”
“这些年，我有时也会做梦。”戚夫人揉着眼睛。
再也没有昨天这个时候堵在梅姑家门口时的威风了。
面如死灰：“梦里啊，我从那个孔里，看着那个蜷缩在木箱里的孩子……”
“木箱钉进去的钢钉都有筷子的扎着，木箱里面全是黑色的血。那孩子因为钢钉都不能缩在角落里，跟只小狗一样缩在箱子的中间，身上又是血又是泥脏兮兮的，也看不出是男孩、女孩……”戚夫人抽着气。
扭头将红肿的眼睛看着我：“我昨晚看着乐乐一身是血，和一只被剥了皮的小狗一样躺在病床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报应来了。”
戚夫人说着，双眼泪水直流。
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胡清颐，胡家也逃不过的，你也是胡家人。你就当帮帮自己，也帮帮我们。”
“我和老戚想了一晚上，只要能让孩子们都好好的活着，让别说让蛇咬死，让我们被蛇吃了都行。”戚夫人扭头看着开车的戚昌东。
戚昌东也沉应了一声，不过声音有些沉闷。
自作孽，不可活。天道遣，先老小。
想到胡家祖坟里，那个女声说胡家、柳家，两家的罪孽尽在我身……
我心头有些发紧，忙朝戚昌东道：“送我回去，快！”
“胡清颐。”戚夫人如同抓救命稻草一般的抓着我，嚎啕大哭道：“先去医院救救我家孩子！”
“先回去，我问清楚再想办法。”我手被戚夫人抓着生痛。
心口那种痛意越来越强，朝戚昌东道：“想救人的话，先回去！”
戚昌东这会也慌了神，连忙找了个地方倒车，踩着油门没一会就将我送回了梅姑门口。
我背着二胡，还没进门就喊：“梅姑！梅姑！”
大步跑到门边，抬手正准备拍门，却发现门没关。
连忙跑进去，直接就要朝我爸躺着的那间屋子去。
可那间一直关着门的屋子，这会门也敞开着。
我急忙跑了进去，只见原本躺在床上的我爸不见了。
“爸！”我连忙转身去厨房，想问梅姑。
可一转身，就见梅姑端着一个盘站在我身后。
那盘里盛着的是清水，飘着一张张薄如白膜的皮，正是覆在我爸身上的那些。
“我爸呢？”我看着那些在水中晃荡的皮，朝梅姑道：“他去哪了。”
“走了。”梅姑将盆放在一边的架子上，拿着筷子搅动道：“他能动了，就自己走了。你没见过你爸的本事，我拦不住他。”
眼前闪过我爸胳膊卷着蟒皮，一伸手就化成巨蟒的画面。
我还是转身就想朝外跑，就听到梅姑道：“胡家祖坟的东西都被挖出来了，你和他在一起更危险。而且你也追不上他！”
她声音很淡，拿筷子夹着一张皮晃动着洗：“胡家村和戚家的报复你也看到了，那些东西，报复心很强的。如果群起而攻之，就算明沧也挡不住。”
我猛的停住了脚，看着梅姑道：“他来这里的时候，就想好将我留在这里了，对吧？”
我爸第一选择根本就不是梅姑这里，因为他知道梅姑和明沧关系好，不敢来。
可在棺材铺地下室的那些事情，我爸知道明沧在我身上放本命脊鳞，也知道明沧对我志在必得，就带我来到梅姑这里。
他让梅姑打不还手，就是为了让梅姑消除怨气，好让我留在这里。
刚才我走前，他还刻意交代了那句话。
明沧让我查戚家的事情，就像当初他让我回胡家村，见到胡家村做的那些事情一样。
要让我知道，胡家原先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他不说，是因为怕我不信。
让我自己去看，去查。
我沉吸了口气，退到梅姑身边：“当年你也参与了对吧？可你为什么不会被报复？还和明沧关系这么好？”
梅姑只是稳稳的捏着筷子，夹着一张皮在水里洗着。
那皮薄得好像透明，在水中晃动，我眼前复又闪过那木箱里蜷缩着的水女。
沉眼看着梅姑晃动着的皮：“你们为什么要诛蛟杀蟒？”
为了阻止他们化龙吗？
可杀了就是了，为什么要用人皮困住？
一把二胡一条蟒……
那胡家困住一条蛟蟒，要多少人皮？
那六十三个箱子里，有多少人，多少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