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贤死得怪,是众所周知的,所以在灵堂挂了帘子,隔一下,免得冲撞了。
他家也没有大办,灵堂都自己家里人,也没有谁正式的去看周生贤的遗体。
可这会棺材里,只有一床被掀开的寿被,那被子下面,棺材的两侧,光是我看到的就摆着四对双蛇头,还有着几幅纸牌。
估计是放在棺材里,当陪葬,让周生贤在地下玩的。
但最让我恶心的是,半掀开的寿被边上,放着一个网上买的充气娃娃,那娃娃也和周生贤一样没有穿衣服。
看损坏和颜色,还不是新的,是个半旧的。
只是这娃娃的脸上,蒙着一张打印店,打出来的油纸照片。
因为是平面纸,反转包蒙在脸上,反着光,其实看不真切是谁。
可那娃娃的胸口贴着一张黄草纸,赫然写着我的名字,还有着出生年月日!
棺材里土腥味重,那娃娃怕是以前周生贤买着玩的,我不想摸。
再三确定是我的名字后,我扭头就着灵堂挂着的灯看了看,那娃娃脸上,蒙着的,赫然就是我的照片。
像素很低,应该是什么时候偷拍的,加上放大,整张脸都模模糊糊的,但隐约可见我脑后还有伸着的二胡的琴首。
估计是以前我还背着二胡的时候,拍的吧。
双蛇头聚赌,用来陪葬是让周生贤在下面接着赌,这我可以理解。
可那个写着我名字、和生出年月日的娃娃,意思也太过明显了吗?
怪不得周爸一直强调,我会和周生贤做夫妻。
我慢慢松开帘子,直接转身就朝外走。
周生贤因赌生贪念,想着赌一次,花两百块钱,再找我救一次命。
这种正常人贪念的想法,其实情理之中,也能理解。
但他都死了,周爸居然还搞这些事情,还让我陪葬?
就因为我没有救他吗?
所以周生贤的死就怪我?
沉眼看着周爸:“我出生年月是谁告诉你的?”
我出生在胡家村并不是什么秘密,但胡家村的人都死了。
周生贤这两天才死,又是谁把我的出生年月日给了周爸,让他搞这种恶心人的东西!
周爸却还朝我叫嚣,得意的嘿笑:“你害死了我儿子,我把你名字写在娃娃上,让你给他陪葬怎么了?我又没犯法,我就想想怎么了?你告我啊,我又没杀人放火,我就搞了,怎么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得意的朝我挺胸:“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都被他气乐了,沉眼看着他,冷笑道:“大祸临头,死不知悔改!”
“你就等着我儿子爬到你床上去吧,到时你还得给我敬茶,叫我爹呢!看谁不知悔改!”周爸越嚷嚷越得意,嘿嘿的笑:“他跑出去,说不定就是到你床上等你。”
他那是不知道,我睡的就是一具铁棺!
对于周爸这种不知死活的,多看他一眼,就感觉脏了我眼睛。
旁边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个胆大的,凑到棺材边看了一眼,回头也皱眉看了看周爸。
朝他低声道:“老周,你这也太阴损了点。人家还是个没结婚的女娃,你就算要找儿媳妇,找个……”
“她是胡家村的蛇妹子,就是要嫁蛇的,嫁我儿子一个人,她还占便宜了呢。”周爸感觉恶心到了我,很得意,连儿子都不急着找了。
我只是朝周爸笑了笑,背着背包就出去了。
“蛇妹子,你一生来就是要嫁蛇的,注定不得好死。给我儿子陪葬,还是你的福气呢!”周爸却还在后面,指着我大声吆喝。
我听着冷呵一声,怪不得吴芳芸劝我先走,估计她也看到了棺材里的情况。
“妹佗,怎么了?”常叔不敢进去,见我出来,忙迎上来道:“老周死了儿子,有气也应该的。你就看在他儿子都死了的份上……”
我瞥眼看着常叔,发现他思路挺清晰的,就是普通人的想法。
死者为大,逝者要安。
他家都死人了,做什么过激的事情,都不要和他计较了……
我扶着电动车,只感觉被气得肝痛。
连喘了几口气,这才朝常叔道:“送我去胡家村后山吧。”
蔡名被背尸,周生贤跑尸,还有彭哥自己裹了黄泥,都是在那里。
常叔还是有点担心,但见我执意要去,看了看我,还是开着电动车,让我小心。
等到了胡家村后山,我原本想给钱的,可掏出手机,看了看……
有点尴尬的朝常叔低咳了一声。
“知道你没钱,我明天去找你师父要。我知道梅姑有钱,你放心,以后我就找她结钱。”常叔十分大气。
朝我挥手,却还是小心的道:“还是老规矩啊,一次一百。今晚得算两趟,你看怎么样?”
我想到梅姑的手,指缝连牛毛细针都夹得死死的不会落。
上次借的那两千五,没还。
今天这八万块的寿衣,又砸我手里了,还要找她要车费,等我回去,得寒酸死我。
想了想,还是将上次救周生贤得的那两百块掏出来,递给常叔:“两百,周家的事情,你有空帮我打探一下。”
常叔跟跑车的人都是一伙的,他人又灵活,脸皮又厚,打探消息最好了。
胡家村的人都死了,我这出生年月日,周爸是从哪里拿到的?
而且都知道我要嫁蛇,还把我放他儿子棺材里,他这只是单纯的安得坏心,还是背地里有谁挑动,都得好好查一查。
这事真的是够恶心的!
常叔拿着钱,朝我呵呵的笑,又瞄了瞄乌漆嘛黑的山间小路:“你现在一个人进山?”
“要不你陪我?”我转眼看着常叔,低笑道:“可以加钱。”
“别,知道你没钱。你是能人,我不是。”常叔将那两百块钱往腰包里一塞,朝我挥了挥手,捏着电动三轮车就打算走。
等车子发动了,他又熄了火,从座位下面的工具箱翻了翻。
居然拿了个旧手电和一个扳手给我:“喏!”
“这手电和扳手都不便宜,算了我送你的。”常叔往我手里一塞,这次直接就将车子倒了出去。
我看了看手里的旧手电和满是黑油的扳手,有点啼笑皆非。
其实我背包里有,不过顺手将那铁扳手插在背包一侧,拿手电照着朝山里走。
胡家村后山这条小路,我走了好几次了,也算熟。
只是这林间小路,手电光闪过,很多蛾子什么的都聚在手电光前,却真的没有一只蚊子咬我。
我拿着手电,感觉有点奇怪,却想不到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路爬山,等快到胡家祖坟崩塌的断崖时,我怕惊动在胡家村下面的哨岗,远远的就关了手电。
趁着月色,打算到那断崖处看看。
刚走两步,还没靠近那断崖的地方,一只手就搂住了我的腰。
将我往后带了带,跟着有个声音在我耳边道:“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