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五妹的意思,将心里那一股股的酸涩压了下来。
复又坐了下来,心头有些激动:“你还知道谁?”
九佬十八匠内里应该是有联系的,至少我爸就找过好几个。
可他们却并没有将信息留给我,梅姑好像也没有想告诉我的意思。
只是我没想到,五妹居然愿意帮忙。
见我激动,五妹嗤笑了一声:“凭你这本事,寿衣匠和皮匠都继承不下来,估计也找到了人,也不会有人愿意帮忙。”
“说正经的。”我发现五妹或许是杀猪太多了,总有一种匪气。
还爱打击人!
我低呵了一声,五妹这才道:“九佬我也不知道,据我爸说,九佬从来没有真正露过面。就是他们布下了那个诛蛟杀蟒,以聚龙气的局。”
“民国时,哪座深山藏有蛟蟒,也是九佬提供消息,再联络十八匠入山诛杀,如果太厉害的,九佬也会有人出面帮忙。”五妹看着天花板,好像说故事一样。
朝我低喃道:“比如柔情弱水,还有那些经费,都是九佬提供,也是九佬在暗中收尾,所以胡家村近几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一直没有闹到明面上,就是有九佬暗中压制着。”
“可现在胡家村,柳家接手了。”我想到柳月梦开的那辆车。
瞬间明白,这怕也是一种暗中的博弈,而且九佬败了。
“九佬十八匠,后继无人了。”五妹呵笑了一声,朝我道:“反正九佬我是联系不上了。十八匠的话,就我所知道的,也就镇上这几个。”
“可继承着赶尸匠和棺材匠的龅牙曾死了,扎纸匠程富贵也死了,镇上就剩我和梅姑,还有你这个皮匠之后了。”五妹眨眼看着我。
轻声道:“龅牙曾死的时候,发动了赶尸术,将他藏在棺材铺的死尸都发动了起来对吧?”
“可他那个棺材铺,你后来去过吗?也没有再注意这件事情后面怎么样了吧?但龅牙曾死前应该闹得挺大的,死后却悄无声息。我也不知道是九佬在收尾,还是柳家收尾,可至少暗中有势力一直跟着你。”五妹眼睛眯了眯。
轻笑道:“胡清颐,你可真不简单啊。”
我只是轻呼了口气,没有接话。
五妹过了好一会,才低声道:“梅姑肯定不会告诉你这些消息的,她立场和我们不一样。所以你得自己找,你有线索吗?”
“有吧。”我想了想,指尖又不由的勾了勾竹床。
朝五妹轻笑道:“你也想到了啊,等你伤好,先陪我走一趟吧。”
五妹继承杀猪匠的时候,胡家已经放弃了皮匠的传承。
那时十八匠或许已经不再有这么多联系了,所以她知道的也不多。
可我爸和爷爷是参与过的,至少就我目前所知,楚湖是由我爸亲手剥皮困于人皮,葬在胡家祖坟的。
那么我爸总不可能回胡家村来,还刻意跑到县城老房子里,拿个月饼盒,撕张作业本的纸吧?
“为什么帮我?”我看着五妹,轻声道:“你知道有多危险的。”
“哎,空有屠龙术,有点手痒啊,光杀猪有什么意思。”五妹有点皮的在竹床上滚了滚。
朝我呵笑道:“我听我爸讲啊,寿衣匠一尺量蛟万丈身,杀猪屠龙片片鳞。到时你拿量蛟尺绑着蛟龙,让我试试什么叫片片鳞,怎么样?”
我听着低嗤了一声,她想得有点多。
正想再说什么,就听到梅姑不耐烦的叫我:“胡清颐,吃饭了。”
她对做饭很反感,没有我用左手做饭已经很不错了。
当下朝五妹笑了笑:“我去给你端上来。”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就听到五妹道:“我是不想结婚了,我四个姐姐都安顿好了,我妈得了癌症,活不过三个月。我有时想啊,自己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爸和我妈一直不想让杀猪匠的传承绝了,说一旦绝了,就有大灾。可如果你不来,我这辈子都还没见过厉害的蛟蛇,每天就是杀猪。”五妹手指也轻轻勾着竹蔑。
低叹气道:“可我不甘心啊,我学了近二十年的杀猪屠龙术,连用都没用过。至少我昨天碰到了柳杀秋,知道柳家以意杀秋,有多厉害。也见到了明沧这条世间离化龙最近的蛟,这才发现,其实蛟与人也挺相近的。”
“胡清颐,我并不是想帮你,而是想帮自己。想让自己活得不一样而已,我有那个能力的,不是吗?”
“我虽然做不到像柳杀秋一样,从北杀到南,一秋敌众匠。至少我可以做汪五妹啊,而不是在杀猪的时候,那些人一边看,眼里带着害怕,还有嘲讽和可怜。好像我嫁不出去,就多可怜。”五妹手指刮得竹蔑一下下的作响。
我听着五妹的话,突然感觉自己相对于她而言,格局太小了。
以前我想的,就是大学毕业,安安稳稳的找个工作,然后嫁人生子。
连房子,都是我爸和爷爷操心着拿钱买。
可五妹,明明可以过这种日子的,却又凭自己的能力跳出来了。
就因为一句“不甘心”。
我抬着没这被药泥裹着的左手,朝五妹挥了挥手:“好。”
等我下楼的时候,却发现还是把梅姑想得太好了。
早饭根本就不是她做的,而是顾华和秦琴带过来的。
买了现包好的馄饨皮,打包好的底汤,秦琴守在炉边煮馄饨,梅姑已经吃上来了。
还朝我指了指道:“人家给你带了早饭,叫你下来吃现成的,还要缩这么久。”
秦琴很自来熟的挥手:“胡姐。”
听上去有点大姐大的感觉,不过馄饨确实挺香的,我从医院那些蛇肉馄饨后,对这种看不到内馅的东西,都有点忌讳。
看着秦琴给我煮好的那一碗,我拿筷子夹破一个,看了看,确定是猪肉后,这才给五妹端了一碗上去。
还没走,就听到梅姑道:“你快点下来,顾华有事找你。”
我不由的瞥了一眼顾华,总感觉没好事。
但梅姑开了口,也不好拒绝,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可送上去,五妹一见只有一碗,立马道:“这种,我怎么也得吃三碗,你们如果不够的话,下面那一碗,给我多煮个十来只馄饨就可以了。勉强算两碗吧!”
我感觉自己苦逼得很,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能耐,连吃都比我能吃!
不过五妹坐起来的时候,伸手撑着腰间的夹板,手指还敲了敲,发出咯咯的响声。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只得认命的点头:“好,给你三碗吧。”
五妹毫不客气的点头,唆唆的吃着馄饨!
等我帮五妹送完饭,再坐下来的时候,就见自己只剩一碗面了,因为馄饨不够。
不过面是秦琴煮的,比梅姑只会煮个泡面强太多了。
这才好不容易坐下来吃点东西,就听到顾华道:“我太婆快要不行了,我妈的意思,是让我来请梅姑去量下尺寸,做身寿衣。可梅姑说你去就可以了,胡姐吃完跟我们去一趟吧。”
“你太婆?”我暗算了算,这顾校长怎么还刻意找梅姑。
跟着猛的想起来,按我们这边的算法。
顾华的太婆,就是顾校长的奶奶?
当初陈婉清,找我给顾校长解决事情的时候,就刻意提到过,顾校长奶奶是胡家村的人,还记得一些胡家村民国时的事情。
顾校长不是已经被明沧收服了吗?
这个时候,让顾华来叫我去量尺寸做寿衣,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想背着明沧搞什么?
我挑着面,想了想道:“还有谁吗?”
“还有明沧先生,他帮着合全家的八字。”顾华忙不迭的道。
估计认为明沧在,我肯定会去。
我却只感觉到嘴的面,都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