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贺明希就留在了家里，他之前住公司边上，给言无恙住的那个平时是空的，但最近他们两个都住那里，也渐渐有了家的感觉。
与那相比，贺明希倒觉得现在有些不太习惯。
给言无恙发了微信告诉他不回去。
言无恙很快回：“嗯我知道，多陪陪阿姨。”
贺明希喝了点酒，不多，他身上是沐浴露的香味儿，有些讨厌。他习惯无色无味的，家里的新保姆忽略这一点，给他备错了，他也懒得说这些。眉头轻皱，又给言无恙发，“在干什么？”
言无恙：“看剧。”
贺明希：“视频。”
言无恙：“现在吗？”
贺明希：“嗯。”
很快，视频请求就发了过来。
贺明希接了，看见了屏幕上言无恙的脸。
“看什么呢？”贺明希问。
言无恙：“你啊。”
“我说剧。”
“噢，喜剧，学学英语。”
“你不会吗？”
“好久没说了。”如果把他扔到英语国家可能要几个月才能练好。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此时此刻，倒更像是真的情侣。
——至少这是以前的言无恙不敢想的。
胸中情绪饱胀，言无恙说话的时候盯着贺明希，甚至还截了屏。
人就是这样奇怪。
过往受的委屈、压抑的情绪在此时都被彻底忘记，变得不那么重要，就像沉没成本，如果在当时贺明希让他回去的时候他选择离开，就相当于先前的路全都白走。
所以他回来了。
他还是喜欢贺明希的那个言无恙，那两年就像自虐一般留在他身边，今日才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破障感，好似尘埃落定。
“手机举起来照下旁边。”贺明希突然说着，打断了他的思绪。
言无恙：“……啊？”虽然疑惑却乖乖地照做了，同时问，“看什么啊？”
贺明希：“看你身边有没有别的男人。”
“……”言无恙都要无语了，他竟不知道贺明希还会如此幼稚。
“没有吧。”言无恙说，“能有谁啊。”
贺明希：“谁知道了，被窝掀开看看，哦除了许姓男子，还有你心怀愧疚的高中同学，叫什么来着？”
“陶心然。”
话一出言无恙就觉得自己入套了，他紧张地盯着贺明希，只见他果然冷笑一声：“行，名字记这么清楚。”
“……”言无恙想，他这是不是就算无理取闹。
到最后被窝也看完了，哪也没有人，言无恙说：“那你给我看一下。”
贺明希：“你是不是忘了我在家？”
“……”言无恙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但还是嘴硬地道：“万一有什么甜心小保姆。”
贺明希笑了起来，“你都想什么呢？”然后大方地掀开被子，“看吧，看。”
言无恙猝不及防地看见了不该看的，瞳孔剧烈地震，迅速扣过了手机，“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我刚洗完澡。”贺明希带着调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仿佛就冲着他的耳朵说，“你不是想看吗？”后边的话没说，但言无恙就是觉得他要脱口而出的两个字是“骚-货”。
脸一热，言无恙瞥了手机屏幕一眼，见上面已经不是之前那画面了，才忐忑地捡回手机说，“不看了。”
贺明希笑了声，“行，明天再看，我明天就回去了。”
两个人又腻歪了一会儿，最后在依依不舍中挂断视频。
*
刚和贺明希在一起时，言无恙没回学校上课，只是在医院照顾母亲。癌细胞急速扩散，医生早就说救不活了。
言无恙不忍母亲那么痛苦，却也受不了她哭着拉着自己的手说让她安乐死这种话。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贺明希叫过他两次。
第一次他去了，但没和贺明希有过多交流，只上床，然后灰溜溜地打车走。
第二次时言无恙在医院陪护，母亲发了烧情况不好，他说去不了，贺明希也没说什么。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言无恙又卑微地请求，让他不要找别人，如果要找，那就先踹了他。
贺明希在电话那头冷笑出声，“还提上要求了？”说着就挂断了。
母亲过世的那段时间他很痛苦，与那种痛苦相比，贺明希带给他的几乎不算什么。其实言无恙看得很开，自己开了个错误的头，让贺明希以为他是卖身换钱的贱人，所以之后他受到的何种侮辱都自己忍着，早已经忍成习惯。
他知道贺明希不是他看见的这样，这只是其中一面，所有糟糕的、负面的、恶劣情绪都被他见过了，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一直这样下去。
还好，还好挺了过来。
第二天晚饭前，言无恙特地问他回不回来吃饭，贺明希回：“不了，你自己吃吧。”
言无恙说好。
这边他刚随便煮了点鸡胸肉，微信上有段时间没说过话的人突然发来消息。
“宝贝！我要去kukou了。”
对方微信名：绝色小咕咕。
言无恙眼前一亮，但觉得宝贝二字有些那个，之前说了好几遍都没用，后来也就不提了。
他先发语音问，“嗯，去做什么啊？”
“漫展嘛，我有一个叫花受的基友她是kukou画师，我去漫展前她让我去参观下。”
“之前给kukou画过几张，你知道我，不愿意在公司上班，但没想到kukou还真做起来了，所以我想如果要不就在他那打工算了。”
“你不是之前一直玩《神明启示》吗？我看看我去要点儿手办和周边给你？”
小咕咕人如其名，是个话痨小画师，言无恙耐心听完，向他表达谢意，说到时候一定请他好好吃饭。
小咕咕：“天啊！我看见我女神更新动态了！”
小咕咕：“？？？？？我哭了，她和别的男人一起吃饭……”
小咕咕：“！！！！！我气死，啊啊啊啊啊啊。”
言无恙在等锅里的鸡胸肉煮熟，一边盯着沸腾的水，一边给小咕咕发了个抱抱的表情。
他们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事情要从他6岁时那次意外说起，那时他们的缘分就已经注定了。
言无恙6岁时才知道自己和别人有些不同，有时他一觉醒来，就会变成别的人，而那个“别人”，成了他。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灵魂互换，对幼时的他来说，这份经历还蛮新奇。
那时他成了别人家的小孩，父母对他很好，休息日就带他出去玩，只是时间一长他开始想自己的爸妈。
6岁时他和一个叫叶准的小男孩互换了身体，10岁时也是和他。
两次互换，他们的默契越来越足，也完全能够不露破绽地代替另一个人生活。
等再大一些，他们就用手机保持联系，直到现在。
以前听咕咕提过他女神是个画家，言无恙还以为是追星那种，现在看起来恐怕还有点走火入魔。
小咕咕怒而发来照片当证据。
“你看！她都见家长了？？？？”
言无恙想看看他女神究竟是何等天仙把他迷得如痴如醉，点开图片一看，第一眼就看见了画面中的贺明希。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的心情。
照片背景应该是饭店包厢，女孩子白T牛仔裤，确实漂亮，不输明星，看她一笑，心都容易化了。旁边是贺明希和另一个长辈，贺明希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懒散地看着镜头。
言无恙不知道她是不是贺明希以前交往过的人，单看照片，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把照片保存，言无恙对咕咕说：“也许只是和认识的长辈一家聚会。”
咕咕：“我知道，她说了邻家叔叔的儿子是她偶像，可我还是生气啊，她以前都没笑得这么开心过。”
言无恙：“。”
最后等言无恙听完小咕咕的哀嚎，鸡胸肉都煮老了，他急着关火，手忙脚乱的时候直接弄翻了锅，刚平静下来的沸水顺着灶台流到他脚上，瞬间清醒。
他想，今天可真不是个好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