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到八点贺明希回来了，进门就去找言无恙，见他在看书。
“怎么不出门迎接？”贺明希站在门口，“过来抱下。”显然心情不错。
言无恙：“恐怕不太方便。”
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脚，“刚烫了一下。”
“这么不小心，烫成啥样了？”贺明希边朝他走过去边问，蹲下来抬起他左腿，脚上涂了烫伤膏，但很凄惨，不忍目睹。
贺明希：“你说你一天能干点啥？”
“确实什么也不能干。”言无恙低头看着贺明希，纠结了一阵，忍不住问：“晚上吃饭了？”
贺明希放下他的脚，动作很轻，“吃了。”
“……吃的什么啊？”
“饭。”贺明希站起来，看着支起一只脚的言无恙，问他，“什么意思？”
“就是问问。”
“哦，查岗。”贺明希轻笑一声，“你这一天，我把你拴裤腰带上算了，天天盯着，就怕我抽空和别人睡是吧？我就有那么饥渴？”
“……”
贺明希不算是重欲的人，但这点也不太好，就是一憋就憋久，每一次都很长。
言无恙被说得低下头，他知道这样不好，可他只想要一个主动坦白，而不是就这样被蒙在鼓里，在某一个时刻突然被踢出局。
“哦。”言无恙说，“我没那么意思，我就是看见你和别人吃饭了，问问。”
贺明希眼睛眯了起来，“怎么看见的？”
他倒显得有些生气了。
言无恙：“在那女生的社交平台。”
贺明希知道了，“她很快就删了，是我爸爸朋友的女儿，今天我爸带她来我公司参观，晚上一起吃的饭。”
一口气说完贺明希脸色也不太好看，“你还有什么问题一起问了？”
“没有了。”言无恙看出他在生气，但他不知道他们的问题出现在哪儿。
贺明希：“以后我和谁吃饭，去了哪，吃的什么，见了谁是不是都得向你汇报？嗯？言老板？”
他言语中嘲讽之意十分明显，刺得言无恙心口都痛。何必呢？
言无恙叹了口气，“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以吗？”
“可以。”
贺明希说完转身离去。
大概是因为体会过更糟糕的感觉，面对这样的贺明希，言无恙没有太失望。他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件两件，现在似乎又回到了走一步看一步的时候。
还是睡觉比较重要。
醒的时候，言无恙总觉得脚又疼又凉，一睁眼发现贺明希就坐在床边上，还碰他的脚，神情专注似乎在研究些什么。
吓一跳，言无恙把脚挪了下，刚醒来时声音带着慵懒，却不含什么感情地问：“你在干什么？”
“不疼吗？”贺明希说，“起水泡了，你别随便拿针挑，小心感染。”
难怪比昨天还要疼些，言无恙坐起来一看自己的脚背，眉头皱着，嫌弃地把脚拿更远，偏过了头，感觉还挺恶心。
贺明希道：“给医生打了电话，一会儿让他给你处理。”
言无恙一看时间才早上六点半。
“……”
这么早打电话不怕被医生打吗？
沉默良久，言无恙开了口：“谢谢。”
贺明希站起身说，“等你脚好了跟我一起上班。”
言无恙：“啊，啊？”
贺明希哼笑了一声，“就把我绑你裤腰带上呗，行，让你绑。”
言无恙：“……”
倒也不用，谢谢。
但无论言无恙本人有什么意见，在贺明希的强势要求下，他还是跟着去了kukou。
公司在高新技术产业园北，独栋，坐北朝南风水好，当初选址还请大师看过。贺明希干的是游戏行业，谁能知道他有段时间对占卜算命感兴趣，在国外时还跟着女巫去参观古堡，回来后说不行，西方神没东方神管事儿。
公司年轻人较多，一进门就处处充斥游戏元素，简直是宅男天堂。贺明希办公室在顶楼，上去前带言无恙在一楼转了圈，最后走到了咖啡厅。
咖啡厅也对外开放，公司员工去会打折，老板见贺明希来直接免单，从不收他的钱。
“尝尝这儿的咖啡，我觉得不错。”贺明希说。
言无恙喝咖啡也是最近才频繁些，以前家里的资金状况紧张，说实话，连挂耳都买不起。不过他从不浮躁，买不起什么东西也会坦然接受，不是自己的就不要，这么多年也只在贺明希身上破了例，变得不像自己。
咖啡端上来，闻着香气扑鼻，言无恙喝了口，如实道：“好喝。”
“我买了这的咖啡豆也懒得做。”贺明希问他，“你在橱柜里看见过没？”
“原来是一样的。”言无恙心想回家后可以煮煮看，看是不是一样的味道。
贺明希有时觉得言无恙很像猫，有人说猫阴险狡诈，稍有不慎就会被锋利爪子抓破。但他又乐于养这种动物，因为有时软绵绵的也很可爱，就是懒一些。
“有没有想过换个职业？”贺明希第一次如此主动问他，事实上他以前和员工聊天时还要比和言无恙说得多一些。
“没有。”言无恙说，“我很喜欢教育业，从小就做梦当老师。”
“你父亲也同意你这样下去？”
“同意。”
“你想开教育机构？”
贺明希的问题好像一个比一个奇怪，言无恙疑惑地看他一眼，隐约间好像能理解他是什么意思。
当老师不赚钱，教得再怎么好也没有其他行业赚得多。游戏公司一天流水多少，有人在一天内花在游戏上的钱都比普通人工资多，也难怪贺明希觉得很多行业没有发展，也觉得自己没志向没追求。
三观不同在一起容易出更多问题，他们只是还没谈到那个地步，前两年相处都不作数，只有身体方面的交流，现在聊得多了，正在磨合阶段，谁知道根本就很难磨合。
言无恙一本正经地说：“我目前想带好自己的学生，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能学得开心一些。”
“行。”贺明希也没再跟他纠结这事儿，“反正你也不需要那么多钱，开公司是很累。”
想了想，言无恙还是表达了自己的观念，“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很多人不适合奋斗，也许这样的人会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但也并非活着没意义、就该去死。”
他想贺明希应是上位者当久了，不想去理解普通人的思想。
“行了，”贺明希直接打断他，“教育家，咱不谈这个不行吗？观念不同，我也没说哪些人该死，毕竟我还靠这个赚钱。”
“……”听起来就不像是好话，言无恙觉得他和贺明希是真的有代沟。
语气软下来，言无恙说：“我以前看我父亲，看其他人，我发现他们都在焦虑，都会浮躁，暴躁的时候就会想方设法发泄，之后穿上衣服又做回了人。”
“危机感让人进步。”贺明希总结。
“可如果你太累了，身体出问题的同时，心态也不健康。别把自己逼太紧了，我觉得你最近压力有些大。”
一语中的。
前段时间不少人期待他出新游戏，但随着内测结束，各游戏论坛评分狂掉，网友纷纷评论“做最美的pv坑最多的钱出最差的游戏”，大搞了一波心态。
贺明希这段时间绯闻都不传了，社交平台上也不再出声，网友以为他被骂到自闭，部分人又说恐怕他还在抱着小明星醉生梦死，大家氪的金都被他留给情人买房买车买包包。
在内外界双重压力下贺明希看什么都不顺眼，反复无常脾气暴躁，十分焦虑。
再加上暑假期间公司的几款游戏表现没想象中好，贺明希时刻怀疑公司就要倒闭。倒闭了怎么办？回家继承家产？他做不出来这种丢人的事儿。
“还行，现在谁没点压力啊。”贺明希看了言无恙一眼，意有所指，“我不还有你吗？”
似乎在回应言无恙先前说的“大老板都在想方设法发泄”那句。
言无恙低下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有些红。
现在是上午上班时间，咖啡厅人不多，贺明希突然问，“想在办公室试试吗？”
“……”言无恙咳了咳，胡思乱想着，贺明希办公室里该不会有浴室吧……
“我是挺喜欢教室的。”贺明希又说，“你呢？在你常上课的教室里，讲台上，或者最后一排……”
言无恙喝下很大一口咖啡，脸涨红了，却认真道：“看出来你压力真的很大。”
贺明希只是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他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