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君星烨还是把怒火收了回去,“按照朕的要求,动手裁吧,就算是裁坏了,朕也恕你无罪,左右还有一张。”
工匠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就算不砍头,几十大板也少不了。
却没想到,皇上不仅没动怒,还安慰了他。
更……害怕了!
小福子道,“皇上都下令了,开始裁吧。”
“是!”工匠不敢怠慢,急忙打开随身携带的工具箱子。
随后,欧阳琳琅说一句,君星烨描述一句,工匠便按照皇上的命令裁剪,重新制作起来。
一炷香的时间后,原本整张的面具,被裁得七零八落。
宫里的工匠手艺虽不如“千年老者”,但也是秦国的顶尖工匠。
其不仅把无效部分裁减掉,还在边缘处进行了优化,使用特殊药水粘贴后,与皮肤融为一体。
小福子道,“皇上,要不然先试试?”
君星烨看着那“残破不堪”的面具,也终于理解刚刚工匠为什么那么怕了。
“好。”
君星烨重新坐在梳妆台前,房间气氛瞬间一片死寂外加压抑。
小福子和工匠提心吊胆。
尤其是工匠。
小福子用笔将药水均匀刷在造型诡异的面具上,然后按照记忆,为皇上佩戴。
为皇上佩戴时,小福子手都在抖——好在他之前为皇上佩戴多次,否则如果第一次用,非找不到方向不可。
终于,磕磕绊绊,小福子将面具为皇上佩戴成功。
工匠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小福子也吓得浑身颤抖。
因为,面具被剪碎,贴在皇上的脸上分界线十分明显,现在一眼就能看出皇上戴了面具。
价值连城的面具,就这么……被毁了?
君星烨倒是没生气,只是冷哼一声——蠢笔,这就是你的杰作?
欧阳琳琅道,【别急啊,这只是第一步。宿主大人,您问问小福子,可有暗黄色、擦在皮肤上的颜料。】
君星烨一愣——还用颜料?
“有没有擦脸上的黄色颜料?”还是问了。
“有!回皇上,有!”小福子颤颤巍巍地从面具配套的小箱子里取出来,“皇上,这个颜料是千面老者为防止皇上因晒黑,脸上颜色和身上颜色不一致,所以专门准备的,颜料擦在脸上后,除非用卸面具用的油,否则不会掉。”
君星烨瞬间明白了蠢笔的意图,“给朕擦上。”
“是,皇上。”小福子重新拿了一支毛笔。
欧阳琳琅叮嘱,【一次不要擦太多,薄薄的一层,少量多次。】
君星烨,“一次不要擦太多,薄一些,少量多次。”
“是,皇上。”
小福子小心翼翼擦颜料时,欧阳琳琅开始解释起来,【易容分两种,一种是掩饰之前的容貌;另一种是直接易容成另一幅容貌。相比来说,前者简单、后者复杂,而宿主大人用的是前者。】
【既然不需要伪装成其他人的样子,那还不简单?哪怕不用面具,只刷一层黄色颜料就行,把皮肤颜色弄暗,再画上一些斑点胎记,再美的人也都丑了。】
这个时候,小福子的颜料已经刷完。
神奇的事出现了——不仅看不到面具的边缘,甚至比之前只戴面具的易容效果更好!
君星烨满意地看着自己陌生又普通的脸,伸手擦了擦,却擦不下什么。
颜料很坚固。
小福子惊喜,“绝!真的绝!皇上七窍玲珑,丝毫不逊色千面老者!”
“闭嘴,朕不想听马屁。”君星烨一边端详自己外观,一边淡淡道。
小福子委屈地瘪了瘪嘴,小声道,“奴才没拍马屁,最多……就是夸张了点。”
晕倒的工匠也苏醒了,看见皇上易容成功,也是大开眼界。
因为减少与不透气面具的接触面积,君星烨感受到空前的舒适。
每个毛孔都能顺畅呼吸,好像没戴面具一样。
君星烨表面平静,内心将蠢笔又偷偷夸了许多遍。
易容的事,便这么过了去。
工匠领赏退了下去,小福子把皇上的面具和颜料卸掉,也离开。
房间内静悄悄一片。
君星烨抬起眼,“有事。”
欧阳琳琅不解,【有事?没啊!】
“你半天没走,一直守着,难道不是有事?”君星烨挑眉。
欧阳琳琅,【没有啊,我没走,只是想陪你一会而已。】
君星烨嘴角抽搐——平日里要你陪,溜得比谁都快;今天不用陪,竟然还没走。
就在君星烨想让蠢笔哪凉快去哪时,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算你聪明。”
【……】
君星烨起身,走到书桌前。
欧阳琳琅问道,【宿主大人您要做什么?批奏折?您手还包着呢。】
“不耽误。”
按照道理,皇帝要批奏折,便有宫人入内拿笔、研墨,但如果小福子进来伺候,君星烨又不能自由和蠢笔说话,所以干脆便不让他进来,自己研墨。
欧阳琳琅盯着他的手,【宿主大人,您的手确定没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
【疼吗?】
“还好。”
还好就是疼,【要不然您休息一天?】
“你若是能帮朕批奏折,朕就休息。”
欧阳琳琅翻白眼,【宿主大人您这思想很危险,您知道吗?昏君的第一步,就是让别人批奏折。某个时空历史上,有个昏君让太监帮忙批奏折,后来那个太监权倾朝野,成了九千岁,你知道九千岁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比皇上的万岁稍微低那么一点点。】
“……”
【还有个皇帝,让宠妃帮忙批阅奏折,你知道结果吗?后来那个宠妃成了那个时空古代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女皇!】
“……”
【你现在让我批奏折,你是想让我当九千岁,还是让我当女皇?】为了避免暴君直接变昏君,欧阳琳琅也是煞费苦心。
君星烨挑了挑眉,“都可以啊,你想当什么就当什么。”
【……】碰见个视皇权如粪土的皇帝,欧阳琳琅也是无话可说,【那如果我批奏折的话,我看的时候,你得看;我想写字,也得你写,和你自己批有什么区别?而且我看得慢,搞不好我还没看完,你就没了耐心。】
君星烨哈哈笑了起来,“你还真当真了?朕怎么可能让一个蠢笔批奏折?”
欧阳琳琅翻了个白眼,【我当然没当真,只是你不是一次两次地让我批,我想和你掰扯掰扯而已。】
君星烨磨好了墨,拿笔蘸墨,“不用你批,回去休息吧。”
欧阳琳琅吓了一跳,【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宿主大人怎么良心发现,让我休息了?】
之前两人还定下,她夸一句,他批一本奏折。
没错,她没忘,但不敢提!
否则如果暴君忘了,她这么一提,暴君又想起来了,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君星烨嗤笑一声,“放心,朕没忘那个约定,不过也是逗着你玩的,不让你留下,是因为你在,朕就想和你说话,工作效率低,谈不上良心不良心。”
欧阳琳琅嘴角抽搐,【宿主大人,您承认有良心,不是顺便能当个好人?】
“为什么要当好人?当一辈子好人,只要一件错事,便会被骂成原形毕露;当一辈子坏人,只要做一件好事,便被称为本性善良,所以朕为何要当好人?”
【……】暴君很有道理。
突然,欧阳琳琅猛然想起另一件事,【等等,难道宿主大人您是故意的?】故意表现得暴躁,避免被道德绑架。
君星烨失笑,他就知道,瞒不过这个聪明的蠢笔。
停了一会,君星烨叹了口气,“之前便与你说过,朕在这个位置上,不能和他们讲‘道理’,并非朕蛮不讲理,而是若给他们机会,那群人会每天找一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天天与朕‘讲道理’,直到把朕的耐心磨没。”
欧阳琳琅点头——她知道。
“现在敌强我弱,我们若真硬碰硬,哪怕能赢,也会遭受损失,最后还是朕来收拾烂摊子。所以在无法彻底赢得胜利之前、在朕无法建立绝对的皇权之前,朕会做暴君!哪怕你不高兴,朕必须做暴君、也只能做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