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没弄错……”
庄婉蓉摇摇晃晃地抬起手，轻轻贴着贺司宥白皙细嫩的脸，“这明明、就是幕幕嘛。”消瘦的面颊突然一拧，埋怨地看着顾霆，“倒是你，怎么还不跟人幕幕求婚，奶奶、奶奶想喝这杯孙媳妇儿茶，想了好久了。”
贺司宥脑子转了转，可算是弄明白怎么回事，表情愈发尴尬地顿住，轻声说。
“顾奶奶，您弄错了，我真的不是……”
话没说完，一只大手落下来，紧紧覆住他手背，男性浑厚炙热的掌温迅速在他指间蔓延。
那是顾霆的手。
被庄婉蓉抓着，强行和他握在一起。
“奶奶这个岁数，已经是大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
“日子、真的不多了。”
“奶奶真的、真的很想看到，你俩手挽手走进教堂，接受大家的祝福……”
庄婉蓉一下说这么多话，有些提不上气，歇了歇，才又道。
“小霆，幕幕真的是个好孩子。”
“你、你别贪玩儿了，赶紧、赶紧把人娶回家，知道吗。”
叶幕和顾霆交往两年，一有空就会去疗养院陪庄婉蓉，给她捶背弹琴，把她当亲奶奶一样地照顾。庄婉蓉身体时好时坏，脑子大多时候不清楚，经常把人弄混。但她心里又很明白，小霆带过去的人，对她很好。只是最近，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去看她了，她便估摸着，小俩口是不是闹别扭了。
难得今天，小俩口一起来看她，那些在她心里憋了许久的话，终于忍不住要说了。
顾霆很清楚庄婉蓉的身体状况，他知道庄婉蓉是把贺司宥当成叶幕了。
按理说，为了庄婉蓉的身体考虑，他是该将错就错，让贺司宥假扮叶幕，和他在奶奶面前秀恩爱，哄她开心，但那种出自本能的抗拒很强烈。
他没办法，对贺司宥张那个口。
贺司宥就是贺司宥，他不是谁的替身。
“奶奶。”
顾霆轻轻把手抽走，反握住庄婉蓉，“医生说了，您身体好着呢，肯定能亲自去教堂看着我结婚，别胡思乱想，啊。”招手叫来守在不远处的护工，吩咐道，“推奶奶回房吧，她该吃药休息了。”
“是，顾先生。”
顾霆目送着护工把庄婉蓉推进房间，转头对贺司宥道，“奶奶经常认错人，你别介意。”
“嗯。”
贺司宥轻轻一点头，“我知道的顾总，我不会。”
那天在公司，他都听到了，顾霆交过好多男朋友，顾奶奶会弄错是自然，他才不会往心里去。
“你知道？”
顾霆怎么听怎么觉着贺司宥的话有点不对劲，“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
贺司宥一噎，赶紧捂住嘴，心道差点就把那群女员工八卦他的情史说出去了，还好他及时刹住车，不然就糗大了。
“……嗯？”
顾霆歪头看他，满脸追根究底的犀利，“知道我什么，说。”
“我……”
贺司宥一向嘴笨，更不擅长编谎话，面对顾霆步步逼近的眼神，他唯一能快速做出的反应就是跑。
“你给我站住。”
顾霆眼疾手快地扣住贺司宥一截胳膊，另一只手慢悠悠地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开那张贺司宥梳着小辫子穿蓬蓬裙的照片，勾着唇坏笑。
“你猜，我要把这张照片发到朋友圈，会有多少人点赞，嗯？”
发到朋友圈！
那沈大哥岂不是会看到。
贺司宥急得睁大眼，菲薄的唇瓣轻轻翕动，求饶地看着顾霆，“顾总，您、您能不能把照片删了，太、太丑了。”
“丑吗。”
顾霆微笑着俯下身，一张英气逼人的脸直勾勾地怼到贺司宥面前，“我觉得，很可爱啊。”
扑面而来的雄性气息，强烈、陌生，却又莫名熟悉。贺司宥心脏没来由扑通跳了一下，轻轻挣开顾霆扣住他的手，把脸转到一边，小声说。
“……很丑。”
“那我可不管。”
顾霆笑了笑，说，“你要不把刚才的话说完，我就爆你丑照，没得商量。”
贺司宥干干地张了张嘴，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能说服顾霆，最后，只能乖乖认怂。
“我就是、就是……”
贺司宥结结巴巴，“就是听说顾总您、您交过很多、男朋友，所以，所以……”
“所以能理解奶奶把你和其他人弄混？”顾霆替他开了口。
“嗯。”贺司宥老实巴交地点头。
“那你是不是也跟她们一样，觉得我是个花心滥情的人。”顾霆问。
贺司宥根本没多想，遵从内心地“嗯”了一声。等他反应过来，急着想要补救的时候，顾霆已经皱起两道浓黑的剑眉，深深“啧”了一声，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
“小朋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诚实。”
“我好歹是你老板，你工作还要不要了，嗯？”
“对、对不起。”
贺司宥红着脸道歉，他不该当面说人不是。
顾霆：“……”
简直要被气死！
除了不补救，还直接肯定了他就是那么个花心滥情的人。
这个贺司宥，真是让人……
“嗡嗡”两声，握在手里的手机震了震，露娜给他发的信息，说是老爷子去公司了，让他务必回去。
顾霆敛敛容，表情立刻严肃了几分。
他给露娜回完信息，转头对贺司宥道，“公司有急事儿，我得回去一趟，你自己能回家吗。”
“可以。”
贺司宥正愁找不到话题缓解尴尬的气氛，一听顾霆有事要忙，赶紧说，“顾总，您忙您的，不用管我。”
“唉哟，宥宝。”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人沈教授搁家里等了你两个多小时了。”
贺丽珠站在院儿门口张望半天，一见贺司宥进来，拉着他就道，“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奶奶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真急死我了。”
贺司宥从疗养院出来，见时间还早，就去书城看书，习惯性地把手机调静音，误点了飞行模式，没接到电话。他跟贺丽珠解释完，偏头往里一瞧，迷茫地眯起眼。
“哪个沈教授？”
他不记得，他大学教授里面，有姓沈的。
“是我。”
沈墨安静地站在屋檐下，白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个晶蓝色的钻表，手掌优雅地揣在西裤兜，望着贺司宥微微一笑。
“你还记得我吗，司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