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月还想要再继续给女鬼拿些来，看着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的水果和点心，她知道芸豆肯定是将能拿来的都拿了。
女鬼的凄惨模样让顾明月新生可怜，面上她还是保持原来的那副欣喜。
“我还会叠元宝，我给你折几个吧，叠的可好了。”顾明月语气轻松平常，像是同女鬼很是熟稔的样子。
女鬼默不作声，盯着顾明月细长葱白的手指，又将视线挪到眼前折元宝之人的脸上，乌发雪肤，容貌是她从没有见过的精致。
女鬼想到曾经一个欺负她的女孩子，经常炫耀家里给她买了什么新衣服，穿在身上衬她的肤色。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她当时想，那可真是最漂亮的姑娘，她如果能够长的像那姑娘，一定不会被人歧视。
那时候她的世界只有村子那么大，现在看来曾经她羡慕的姑娘在眼前人面前不值一提。
顾明月很快折好了元宝，直接用黄符纸折。元宝和食物供奉不同，元宝需要烧给女鬼，条件不允许，顾明月简单粗暴，同样让其化作一缕白烟，送到了女鬼手中。
“元宝可以吃也可以当银子。”顾明月解释补充道。
女鬼伸出手掌接住白烟，碰到手掌的那一刻，瞬时在掌心化作小元宝。
“你让我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世界，如果你早些出现在我生命里就好了，如果在他们骂我的时候你在就好了，如果在我无家可归的时候你收留我就好了……”女鬼声音沙哑，语气平静，可话中满是遗憾。
女鬼说的都是真心话，她知道这些早就不可能实现了，她已经不知道离开人世多久了，久到她浑浑噩噩，久到她犯下错误。
顾明月身体前倾，握住女鬼的手，她知道女鬼开始知错了。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去保护你，你这么漂亮，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顾明月抬手抚平女鬼被吹乱的发丝，飘乱的头发寒凉，透露着悔恨。
女鬼看一眼顾明月，又将视线转移到黑夜，在深渊待久了，突然有光亮照进来令她很不适应。
“我生下来的时候，都以为是个男娃，那时候我娘的肚子尖爱吃酸，我前边已经有了两个姐姐，招娣盼娣。我奶奶为了我娘的这一胎使劲儿让她吃好喝好，为了生出壮实的大孙子。没想到瓜熟落地，是我，不是男娃就算了，脸上那么一大块胎记。村里人都是是我们家做了恶，我没有名字，奶奶叫我小孽障，生下来就是讨债的，还没出生就吃空了家底。村子里的人叫我丑丫头，不让我和他们一起玩，看到我就拿石头砸我，只要有我出现的地方一定会有‘呸呸呸’的声音，他们都感觉晦气。”
“村子里后来有个约定成俗的规定，家里还没有生出来男娃的，不能和我们家接触，尤其是不能看见我，担心我将他们家的男娃吓跑了。我能走的时候就要帮家里干活，可村里人不待见我，不想看见我，我幸运地被留在家里。在家里我的饭永远都是清汤寡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长到这么大。我知道奶奶一直咒我，想要我快点儿去死，这样又可以省下一点口粮。”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成了村里人的出气筒，只要他们有一点儿不如意的事情，就会跑来我家骂我，说是我给村子带来了不详。”
“我感觉小时候就像是一场梦，刚睁开眼我就长大了。长大后我又多了一个称呼，赔钱货。村里人都嫌弃我晦气，没有哪家敢娶我。”
女鬼眼神平静，像是一个看客，诉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她又转头看顾明月。
“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还有他们两个，看到我你们都没有跑。我讨厌所有人，我会进入到他们的梦里，有钱人家的少爷，一直高高在上狗眼看人低。我会欣赏他们在梦里恐惧的姿态，再也没有白日里的高傲，低下他们高贵的头，跪在地上向我求饶。再怎么求饶我也不会放了他们，一如当年我跪下磕头请求他们放过我的模样。”
“家庭幸福美满的人家，是我最看不惯的，我讨厌看到他们的笑容，带着幸福和满足。我从来都没有过。有的只有无尽的打骂和无穷的饥饿。”
“后来我开始报复他们，报复所有人，你们说他们无辜，我又何尝不无辜。就连现在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偷来的。”
顾明月知道在女鬼的身上会有很多凄惨的故事，却不知道人生中竟然没有一点亮光。
“以后不会了，因果轮回，到了地府，会有惩罚等着他们。”顾明月靠前抱住了浑身冰凉的婚期。
生在人世，谁都不容易。每个人都会有段黑暗的经历，熬过去之后是璀璨光明。
如果你一出生就像是小公主一样，被爱包围，那么请珍惜。
“我最后的结果会怎么样。”
女鬼阴森冰凉的话语在顾明月耳边响起。
“再差不也就是这样吗？不会再比之前还差了。”顾明月摸摸女鬼的头顶，她头依靠在女鬼的肩膀。
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回到过去将你保护的很好很好。
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会阻止你犯下罪孽。
“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女鬼离开顾明月的怀抱问道。
“我叫顾明月，是天上的一轮圆月。”顾明月指着夜空中的月亮。
女鬼：“我们还能再见吗？”
顾明月：“肯定可以，每个人都会轮回。想我的时候你就抬头望望天上的月亮，那就是我在看你。”
女鬼垂眸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她浑身都变得轻松了。
顾明月又摆出朱砂和符笔，道：“我给你写封信，你到了地府以后将它交给你见到的黑无常，希望他能替我保护你。”
同样信她也是将其化作一缕烟交到女鬼的手中，任何实物都无法带入地府。她当然可以直接交给黑无常，但那样其他鬼看不到黑无常与女鬼之间会有一丝一缕的关系，不能有效起到威慑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