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了他的倨傲。
“如果我没发现，你是不是会一直隐瞒下去，把我当成宠物，玩弄自如？”陵碧落突然问。
在听完陵夜辰那一番话后，她的心没有平静，亦没有动容，反而更为愤怒了，只可惜，她亦是一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越生气的时候，她反而越冷静。
陵夜辰深知陵碧落的脾性，他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回答道：“是。”
他知道这个答案会给她和他两人之间带来什么的后果，但更清楚如果隐瞒下去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有时候坦白，是没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你有想过，我会发现么？”
“你会杀了我吗？杀了那个让你恨到极点的楚剑寒。”陵夜辰的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摩挲，是温柔的力度。
“不会。”
她的神色平静。
他的瞳孔骤缩。
“因为我知道陵夜辰现在已经因为对自己的恨意而痛苦到死，我不想让他这么轻易的解脱。”
陵碧落突然不清楚了，今天的她，为什么这么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知道了一切，对她有什么好处？
倒不如简简单单地认为眼前的人是陵夜辰，她恨陵夜辰，她要放下楚剑寒，她只要知道这些便可以了，如今弄清楚了，知道楚剑寒的记忆回来了，难道她又要重新去变回那个陵惊月吗？
那样，她重生的目的是什么？
她不想毁了这场重生。
这是她孤独的尽头，也是她解脱的开局。
既然无法解决，逃避该是最后一个选择，她不喜逃避，但为了成全自己，她宁愿逃避，逃离陵夜辰的身边，让这场重生得到意义。
她的目光从浑浊变得清明，当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陵夜辰的眼眸中也闪过了一丝慌乱，但却转瞬即逝，他不是喜欢表达的人，很多事情他都喜欢隐忍在心中，自从恢复了属于楚剑寒的记忆后，这种感觉更甚，他有时候也会觉得矛盾不堪，甚至会在深夜里自言自语，仿佛是精神病患者，分裂了两个人格，但他知道，这都是他，只是他既接受不了过往，也面对不了后来对陵碧落造成的伤害。
他不想告诉陵碧落恢复记忆的真相，也是因为这些矛盾，连他自己都解不开。
他究竟是想要她铭记楚剑寒，还是想让她恨陵夜辰，从而满身心都是陵夜辰。
这两种想法，没日没夜地折磨他，但却一直得不出答案。
但如果现在不说，那一切将毫无意义，她会离开他，绝对会，他会失去她，永远的。
他不会让这发生。
“落儿，你听我说。”
陵夜辰的手向下滑到了陵碧落的手肘处，力度变得轻柔却不容拒绝。
陵碧落用了巧劲，将他的手拉开。
她面无表情地说：“事已至此，已是穷途末路。”
“不，你听我说。千年前或者是千年后的事情，我都可以解释，清楚分明地向你解释，我不会再有所隐瞒了，我不能失去你，更加不能看着你痛苦，所以你听我解释。”
这样放低身段的他，她从未看见。
即便之前陵夜辰总是因为宠她，所以会像个忠犬一般，围绕着她，但那些宠溺甚至是溺爱和现在的乞求是不同的。
说没有震撼，大概是假的，说没有动容，那也是假的。
但她仍是保持了不动如山，冰冷的态度。
陵碧落从来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她和大多数女生都不同，但面对这种场景，她竟然也觉得心脏在不断地敲击着她的泪腺，眼眶似乎在蠢蠢欲动，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愣是忍了下来。
她没有答话，但也没有立刻走。
陵夜辰知道她会听下去，于是便有些激动。
“落儿，我知道你一直在怪我，怪我最后那样待你，怪我当初竟然为了另一个女人这样对你。那些是我犯下的错，是我结下的因，所以我不打算澄清自己，也不打算让你大度地原谅我，那样太卑鄙了。”
泪水顺延着脸颊落下，如同一颗又一颗的珠子，落到了地上。
陵碧落垂下了头，她的双手握成了拳头，用力到指甲都嵌进了骨肉里，她在极力地克制自己，不让身体那该死的本能作祟，不让那该死的泪腺突然发达。
但好像一切都徒劳无功。
你不打算让我原谅，那你现在究竟在做些什么？陵夜辰。
为什么到了现在，她还会想起她当初是因为古雪柔的一番谎话，是因为陵夜辰从头到尾都疼惜着古雪柔，才让她被放了血，被欺骗，被遗弃在那，像个可怜又可悲的人。
“如果说，从前的楚剑寒太过无知，太过自大，太过深沉，太过内敛，他不能和你说的，我都可以说。我从来爱的只有陵惊月，陵碧落，你一人。”他握着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她，迫她看向他，不再逃避。
陵碧落的眼眶红了，她面无表情地流着泪，当她望进陵夜辰的眼泪的时候，纵然有过心理准备，即使已经过了千年，她依旧割舍不去那些惨痛的记忆。
这千年的时光。
这千年的恨意。
还有陵夜辰附加给她身上的屈辱。
是可以用只言片语来洗刷的吗？
“你闭嘴。”她微微敛了敛眼睑，整个人变得暴戾。
陵夜辰不听，继续开口说：“我说过了，楚剑寒太过无知。古雪柔与他相识多年，他以为那便是儿女之情，所以他选择呵护她，从而这在隐隐中变成了一种责任，漫长的岁月里，这让他更加分不清了，他分不清，也忘记了，其实他终究是将她当成妹妹，所以责任感才会油然而生。”
他的声音出现了断层，随后几声急促的呼吸声过后，他才再度启唇。
“当陵惊月出现后，很奇怪的，他变得疯狂了，他没想到，一个突如其来，身上所有东西甚至是思想都很清奇的女子，甚至有些倨傲的女子，竟然会让他疯狂地向往她，但是无知的他，同样也不知道陵惊月已经住在了他的心里，他还是被那表面的责任所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