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陵惊月突然消失了，这带给了楚剑寒无限的冲击，甚至将他推入了深渊。”
陵夜辰说到这的时候，眼神闪烁不定，似乎那种痛苦的感觉仍旧残留在他的意识里。
“可是，我却从未见到过你的努力。”陵碧落的语气轻得如同一片羽毛，被风一吹，便会散去。
“不，他去找过陵惊月了，他倾其所有，倾尽一切去找她了，可是不得而归。”陵夜辰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也在后悔吗？
两人的目光交汇，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黑白色，只余下他们两人。
好像重回到了那时。
千年前的华夏，没有复杂的高科技，没有这些高楼大厦，却有着古朴的建筑，华美的衣裳，有那些梳着发髻的美人儿，也有用簪子束起万千青丝的男儿。
有楚剑寒，也有陵惊月。
那天她流了很多的血，但她没有死去，那些恨意让她离开了那个地方，奔向别处，但她从来没有想过逃走，因为她知道，这恨意会驱使她，让她有朝一日丰满了自己的羽毛，重回楚剑寒的身边，举起剑，一下又一下地剥夺他身边的一切。
所以她变成了皇妃归来。
于他而言，遥不可及的皇妃。
她和皇上达成了互相利用的关系，这是另一个开端。
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竟然寻过她。
可是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那些流过的血还能倒退回自己的身躯吗？已经结成冰的心脏还能因为这短短的几句话而融化成水而复活吗？
“就算你找到我，结局依旧是如此，你说我现在不信你，但陵夜辰，你又何曾相信过我？当年你信了古雪柔，伤了我，后来转世的你，信了那一场戏，折煞我，你从来不曾尝试真正去了解我，从来不曾明白我，只是将你的想法强加在我的身上。我现在懂了，你让我恨你，无非是想让我彻底放下楚剑寒，认清你是陵夜辰。但是，你有和我谈过吗？没错，我的确曾将你们两人混淆过，那天我确实也说过楚剑寒只能由我杀了的话，但是我真正如何想的，是因你看见或者是听见而判断的么？为什么不是用你的心？”
陵碧落的声音掷地有声，她也不知为何，很多事情，都在此刻一下子被理通了。
“也许这样看起来，我像是在事后责怪你。但或许，我们都该认清的是，我恨你，恨到无可交加的地步，我想你也是恨我的，因为我也曾不择手段地报复你，但不管如何，事已至此，如果我杀你，我只是走了陵惊月的老路，我无法在重生的时候终结掉孤独的自我，那么我的重生便是毫无意义，所以，我们回不到从前，也没有未来。”
如果说，之前陵碧落的那些气话，只是单纯让陵夜辰觉得无奈，愧疚。
那么这一番话，是真真切切地痛击在陵夜辰的心坎上了。
他从来不知道，一句“回不到从前，也没有未来”这样鸡汤的话语，平常他会无情嗤笑的话语，在陵碧落的口中说出，竟然具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后悔？不是，如果重来，他会宁愿自己早点清醒明白自己所爱的人，却也不会选择第二条路。
恨她？当然不是，他从不恨她，如果说爱是伴随着恨存在的，那这个道理在他身上根本是狗屁不通，他爱惨了陵碧落。
“落儿，我们的确回不到从前了，但是我们现在不是楚剑寒和陵惊月了，我们是陵夜辰和陵碧落，未来是由我们两人决定的。”
铿锵有力的话语，却拉不回陵碧落逐渐下坠的心。
其实不仅仅只有千年前的纠葛。
对于楚剑寒，她其实执念已经不深了，甚至于她也认同陵夜辰所说的，她现在是陵碧落而非陵惊月，眼前的人是陵夜辰非楚剑寒，在不知不觉间，她的眼里，她的心里，满满当当都是陵夜辰。
所以那些个眼泪，大部分是由于她想起了前段时间，陵夜辰的所作所为。
他误解了她，他没有选择相信她，他甚至利用了她对他的信任，让她如何不气。
“落儿，你知道吗？后来你摇身一变，成为了皇妃，我有多心惊胆战，看到你与皇帝的亲密接触，我又有多生气，我分明知道你与他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但却不能做到毫无芥蒂，我真真是一个小家子气之人是么？我怕他对付你，所以才与你敌对……”
陵夜辰再次抱紧了陵碧落，他将她的头颅往他宽厚的肩膀上压，另一只手轻微地拍着她的背部，温柔至极，朦胧间，他好似发觉自己的肩膀的衣服布料，湿了一大块地方。
“可是那时候，我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我决定要攻下皇位，光明正大地夺回你，既可以让你免除来自皇帝的威胁，亦可以许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只是却没想到，到头来，我们会变成如此。”
陵碧落与他距离很接近，耳朵与他的胸膛也很靠近，所以她能听得到，他逐渐变得慌乱，逐渐加速的心跳声，咚，咚，咚，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
熟悉又温暖的怀抱。
那时候他就能带给她十足的安全感。
现在亦然。
泪不停地流着，打湿了她枕着的地方，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有矫情的细胞和潜质，否则怎么会只要一想到前世今生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便会忍不住哭泣呢。
真没用，陵碧落在心里腹诽了自己一声。
“前世的事情我知道已经拎不清了，所以在重生之后，我一开始恨你恨到极致了，但也不想重蹈覆辙，后来我跳河就是对你的报复，但再后来，我是真的，想要尝试和你一切，放下过去，而你，又为什么这样对我？囚禁我，欺辱我，就为了让我恨你……”
陵碧落的声音很闷，有些哽咽，带着几不可察的哭腔，让陵夜辰的心一下子软化了。
要强的陵碧落，鲜少会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