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着唇，不假思索地踏了进去。
一进去便是上次那般的场景，没有改变，唯一变化的是他不再需要经过那奇怪的街市，而是直接到了容烟的所在地。
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走进去的时候，便是上一次与容烟见面的院子。
“欢迎。”容烟淡淡地启唇，上一次她是在抚弄古琴，而这一次，是在拉着二胡，她甚至没有抬头，没有转过身子，便知道来者是谁，这种从容和淡定，让陵夜辰有些烦躁。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陵夜辰的嗓音很冷很沉。
容烟停止了拉二胡的动作，她将二胡放在一旁的石桌，然后悠悠然地转过身子，面向陵夜辰，她带着一个面纱，只露出那双暧昧的丹凤眼。
眉毛一挑，她走到陵夜辰的身边，巡视着。
“当然，你以为那老家伙让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她轻轻抬起了下颌，其实她的身量很高，只比陵夜辰矮上一点，所以她只是抬起下颌，便能与陵夜辰平视。
她的眼神似娇似嗔似勾引，就像人们常说的“狐狸精”。
突地，容烟扶着陵夜辰的肩膀，靠近他的耳畔，轻声说：“我能看穿未来。”
陵夜辰蹙眉躲开，他对容烟实在没有好感，容烟这个人不似老和尚的正道，但也并非是邪派，不清不楚站在暧昧的界线，但也正因为如此，唯一有可能能救陵碧落的，就只有眼前这个让他没有好感的女人。
容烟松开了陵夜辰，然后对他说：“说明来意吧。”
“你应该都知道。”
“我需要听到你亲口说，我才可能帮你。”容烟挽了挽被风吹散的头发，随后弯下腰，从地上执起一片枯黄的叶子，她突然开口说：“很奇怪吧，这种地方，竟然也有白天晚上，也有春夏和秋冬。”
陵夜辰不知她为何突然说这个，只是生硬地说道：“我希望你可以救她。”他改了些语气，不再高高在上，不在倨傲如初。
容烟将那叶子吹向空中，然后看它在半空中浮浮沉沉，最后再落回地面。
她问：“你看到了吗？”
陵夜辰的耐心彻底被消耗光，他不知道容烟要表达什么，但他现在全心全意都只想救陵碧落，以至于其他事情，他都只觉得烦躁。
“别着急，你先看看。”她指着那片落叶。
陵夜辰冷冰冰地回答：“枯叶。”
“她就像是一片落叶，终究要归土，为什么想要救她。”容烟的语气很轻，就像不是从她口中说的，而是飘出来一般。
陵夜辰拧着眉头听完容烟的一番话，他只是僵硬地说：“我只想救她。”
“你确定了吗？即便代价是你不可以承受的。”容烟走到石桌旁，倚在上面。
“我肯定。”
“我可以救她，让她复活。”她将自己的面纱揭开，露出了姣好的面容，她是笑着的，“这本是违背伦理的事情，但是我可以做到，而且也只有她，才可以做到。”
陵夜辰不解她这番话的意思，但只是听到她说陵碧落有救，他的心里就陡然冒出一股希望。
他才不管违背了什么，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绿妖缓缓地走到陵夜辰的面前，然后用食指托住了陵夜辰的下巴，“代价就是你。”她朝着他吹了一口气。
陵夜辰皱眉后退了两步，“什么意思？”
“你要留在这个空间，陪伴我，起码是这一生，如果你答应，那我便可以救她，让她做回潇潇洒洒的陵惊月。”容烟勾起了唇角，露出了妩媚的眼神，她似乎在放肆地勾引陵夜辰。
“不可能。”陵夜辰几乎是没有思考就这样回答的。
容烟也不恼，“可不可能是你说了算，但能不能救她，是我说了算，你可以去考虑，但是我不会给太多的时间，我只提醒你一句，你的小情人，可等不了太久，再久一些，她的灵魂就会从旧的躯壳里飘走。”她说着古里古怪的话，陵夜辰没有听懂，但他并不认为容烟会撒谎骗她。
陵夜辰抿紧了唇，他微微垂着头，视线紧紧缩在地面上。
落儿。
容烟伸出手，抚上了陵夜辰的脸颊，她喟叹了一声，“你真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的极品，留在我的身边，不仅可以救她，我还可以让你试试在这世外桃源生活的感觉，没有烦恼，没有外人，有的只是自由在自。”
她说得很诱惑人，但是陵夜辰的内心却不为所动，他掀起了眼皮，里面黑溜溜的眼珠子正盯着容烟，“如果我说我不愿呢？”
容烟笑得轻巧，“那简单，我自然也不会救她的。”
“别的代价都可以。”他说。
容烟敛了笑容，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做牛做马，让你死也可以？”
“是的。”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陵夜辰的表情和姿态，发现这是他的真心话之后，她啧啧了两声，“可惜，我要的仅仅是你留在我这里，容烟从来说到做到，从不反悔。”
陵夜辰睨了她一眼，迟迟未做回答。
他的心里很复杂，想救陵碧落，但容烟提的要求太过出乎意料，他从来没有想象过离开陵碧落是什么样的日子，因为这对于他来说是比穷途末路，是比死更恐怖的事情，他连想都不敢想。
良久，容烟突然对他说：“你走吧。”
她的神情依旧是风情万种，但语气冷了不少，而且看起来也对陵夜辰没有兴趣了，只是兴致缺缺地走到石桌旁，再次拿起二胡，闲适地拉了起来。
陵夜辰握紧了双拳，讷讷地站在她背后，耳边是断断续续的音乐声，容烟没有什么音乐细胞，第一次见的时候，她的古琴也是曲不成调，这次是第二次，她的二胡依然是曲不成调，但这不顺畅的音符却可以让人陷入沉思，甚至是短暂失去了意识。
应该怎么办？
眼前有两条路，但在陵夜辰看来，都是不能选择，而且生不如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