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大门。
赵衡林被管家抱着大腿，一步都迈不动。
“你放开！我今天不管说什么都要出门！”
管家哭得涕泗横流。
“少爷不行啊！老爷有令，这几日你都得在家里禁足。若是谁放你出门，谁就得挨板子。少爷就看在老奴兢兢业业看顾家里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老奴这一条命吧。”
赵衡林被他一番话说得进退不得。
他舍不得看须发皆白的老爷子受苦，但家里穷成这样，他还怎么安安心心做个纨绔。
最重要的是，如果再不走。他老爷子就得回来了。
赵衡林心里打定了主意，今天说什么也要出门去外头瞧瞧。
赵衡林把心一横，正打算从老管家的手里挣开。就看见面色不虞的赵珉从外头回来。
赵衡林顿时像个鹌鹑一样缩了。
赵珉斜眼看过来。
“要出门？”
赵衡林忙不迭地点点头。
赵珉顿了顿，不耐烦地拿袖子挥挥手。
“去吧去吧。”
末了又加了一句，“出门了就别回来了。看见你就心烦！”
赵衡林全当自己没听见后面半句话，从老管家的手里挣开，撒丫子就往外头跑。
他知道今天赵珉去了大伯家里。恐怕是和大伯他们闹得不太愉快，所以回来朝自己撒气来着。
赵衡林不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他后面还有几个下人跟着。
毕竟是公子哥儿，不可能独自出门。
更何况赵衡林才刚到这个世界没多久，出了门压根就不认识路。还得靠自己的几个仆从带路。
赵衡林站在路上，沉吟了几分。终于还是转头问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个下人。
“我们家铺子——是往哪儿走的？”
一个年纪小小，却看起来格外机灵的下人说道：“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赵衡林见他认路，一下就乐了。
“走，你给本公子带路！”
那下人说是不远，其实却还是得费点脚程。
赵衡林走的腿都酸了，才终于走到了自家铺子前。
两间铺子，一间是粮铺，另一间是杂货铺。并排开着，上头都挂着赵家的旗子，生怕人不知道这是赵家的产业。
赵衡林没立刻进去，而是先在外头看了看。
地段说好不好，说坏不坏。
方才赵衡林走过来的时候，经过了彭水县最繁华的街道。
那个人叫多啊，赵衡林差点还被人给偷了身上挂着的玉佩。
到了这边，人流明显少了许多。
而自家铺子的生意显然很是不好。
一条街上粮铺和杂货铺并不少。但显然人们更爱去别家，而不是去这两家。
赵衡林心下犹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就抬步进了铺子。
里头的掌柜赶紧堆满了笑出来。
“这位客人，想买点什么？”
赵衡林身后的下人上前一步，“瞎了你的眼，这是咱们少东家没认出来？”
掌柜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赵衡林，这才认出来。
“少东家今日怎么想到要来店里的？”
掌柜想要给赵衡林找个坐处，但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下脚的地步，只得尴尬地站着。
索性赵衡林也不在意这些。
他向粮铺的掌柜提出自己的疑惑，“怎么大家都不爱上我们店里来？我看别家的生意都比我们家的要好，人也多。”
掌柜苦着一张脸，说道：“咱家铺子往常卖的是庄子上多余的粮，所以生意还行。可这两年年景不好，庄子上供府里的嚼用都不够，哪里还有余粮拿出来卖？咱们家如今进的都是南方那边的二季稻米，价钱就要比原来贵上不少。进价贵，卖价自然也不便宜。”
原来是这样。
赵衡林觉得粮铺生意不好，倒是情有可原了。
都是一样卖米的，谁愿意多花钱呢。
赵衡林又和粮铺掌柜说了点闲话，就脚下一转去了隔壁。
隔壁的杂货铺子也一样，生意不算好。但比起粮铺来说，要好上一些。
起码赵衡林进去的时候，还有客人在挑选东西。
赵衡林示意掌柜先忙活，自己在铺子里转了一圈，看看铺子里都卖的什么。
铺子里没什么特别的，大都是日常用的油盐酱醋。
不过因为有赵家经营几年的情分在，升斗小民倒是不怕这店缺斤少两，大都会来光顾一番。
等掌柜忙活完，赵衡林心里也有了谱。
他大手一挥，“把铺子里所有的红糖统统都搬回府里去。”
掌柜登时就傻了眼，“少东家，这红糖要是全都搬去府里，那咱们店里卖什么啊？”
赵衡林对自己的主意十分有把握。
“无妨，过几天，本少爷给你带来一样新东西。到时候保准大卖。”
掌柜却说什么都不肯，苦苦哀求，“少爷好歹给剩个十来斤，不然开门做生意的，万万没有缺货的道理。”
赵衡林转念一想，觉得也是这么个理。
“那就剩下十斤，其余的都搬去府里。就这么说定了。你可别再推三阻四的。”
掌柜心里发苦，心说少东家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人。自己在梁氏手里能得大用，当上这个掌柜，往后看来，得让贤了。
自己还是看看有没有其他什么铺子招掌柜吧。免得到时候落到少东家手里吃挂落。
赵衡林让仆从回赵府去拉了一辆板车，然后把几百斤红糖全都装上，浩浩荡荡地回去府里。
刚进家门，得了消息的梁氏就挺着大肚子出来了。
她看着赵衡林搬回来的红糖，不由发了愁。
“衡哥儿这是要做什么？怎的搬了这许多红糖回来？店里若是缺了货，往后营生就不好做了。”
梁氏对两个铺子的生意情况了如指掌。她没能力让两个铺子发扬光大，就只得这么将就着。可现在看赵衡林糟蹋东西，心里的苦是一万个说不出来。
该不会是先前老爷那一顿打，把孩子给打出毛病来了吧。
赵衡林胸有成竹地对梁氏说道：“母亲不必担心，儿子心里有数。”
说罢，赵衡林又转头吩咐下人，去给自己准备点东西。
“拿一个大缸来，再准备一个瓦溜。本少爷要做实验。”
下人不明白所谓的“实验”是什么东西，但主人有令，自己自当遵从。
赵衡林摩拳擦掌，自己的第一桶金，就从红糖开始了。
《天工开物》里写着，黄泥水淋红糖，可褪色得白糖。
而这个时代，白糖根本就还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