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林对自己的新事业非常上心，催促了下人好几次去准备东西。
梁氏在一旁干着急，又不敢离开。她决心看看赵衡林卖的关子到底是什么。
赵家不是什么落魄人家，赵衡林要的东西不一会儿就给送了过来。
见赵衡林去满院子地找黄泥，梁氏瞪大了眼睛，不知道继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梁氏忍不住问道：“衡哥儿这是想做什么？”
赵衡林自信笑道：“母亲看着就知道了。”
旋即又想起这事儿得保密，又遣散了周围看热闹的仆从。
梁氏向来顺着他，帮忙遣散下人后，自己留了下来。
赵衡林没有顾忌她，专心致志地做起自己手上的活儿。
他将红糖化成水，呈膏状后，用黄泥严严实实地盖在红糖膏上面。
这把梁氏看得心疼极了，几次想要叫停，又因为溺爱赵衡林，欲言又止。
梁氏在心里默默想着，不过几百斤的红糖，家里还是祸祸得起。衡哥儿现在有想做的事，便让他去做。
总好过在家读四书五经，整日想着去考科举。平白惹来老爷和他争吵。
漏斗状的瓦溜里，膏状的红糖淋上黄泥水后，多余的水分顺着瓦溜底部的小孔缓缓滴下。而顺着水位降低后，原本红糖的颜色，逐渐变成了白色。
梁氏大吃一惊，“这……这是怎么回事？”
赵衡林用手指挖了一块，放进嘴里尝尝。
果然是白糖。
他又换了只手，示意梁氏尝尝白糖。
梁氏心里有些抵触。
这不就是泥浆水吗？
但梁氏到底拗不过赵衡林，还是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然后瞪大了眼睛。
不仅色泽雪白，竟然连味道也比原本的白糖好上许多。
梁氏赶紧问道：“衡哥儿，这是什么东西？”
赵衡林说道：“我管这个叫做糖霜。”
梁氏反复念了几遍，觉得这个名字实在名副其实。
“糖霜，糖霜，果然是好名字。衡哥儿你是打哪儿学来的方子？”
赵衡林胡乱回答道：“先前读书的时候，从杂书上看来的。原本觉得没什么用。今日去铺子里，看到生意不好，所以就想试一试。”
“母亲，你觉得这个糖霜，能在铺子里卖吗？”
梁氏皱眉想了想，笃定地点头，“我听说南方有蛮夷之地，年年会进贡天家一种白色的糖。现在想来就是这个了。衡哥儿你若要卖这个，定是能大卖的。知不知道你打算作价几何？”
赵衡林想了想，“红糖多少钱，我就打算卖多少钱。”
梁氏大惊，“这么低？”
她有些不舍地看着糖霜，“这可是好东西。价格贱了倒有些可惜。”
赵衡林劝她：“这方子早晚会被人学去，与其到时候打价格战，降低自己身段。倒不如一开始就薄利多销。反正也不费什么事，多不了什么成本。”
梁氏一听，觉得也是这个理。
这个法子也不是衡哥儿自己发现的，是在书上写的。早晚都有人会看到，拿来一试果真有效，必然会逐利。
赵衡林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他觉得，人心难测，家里出内奸是早晚的事。而自己要做的，就是防患于未然，早早地就把利润打薄。到时候就不怕有人来争。
虽然利润低，但口感和颜色比红糖更好的白糖，一定会销售火爆。
更何况，还有梁氏说的天家背书。
白糖可是贡品。谁不想尝尝皇帝老儿吃的东西呢。
为了让糖霜能早日上架售卖，梁氏精心挑选了几个可靠的家仆。让他们按照赵衡林的法子制作糖霜。
赵衡林也没闲着，躲在自己屋里想着如何进行宣传推销。
他让人找来最便宜的麻布，在上面写了诸如“天家贡品”、“稀世珍馐”等等的宣传词。
而后又找了梁氏。
梁氏已经监督完糖霜的制作，看着满满的糖霜，心里对未来也有了底。
衡哥儿真是越来越顾家了，都知道为家里分担。
往后这家，只会过得更好。
但想起今日赵珉回来对自己说的话，梁氏的眉头又皱紧了。
“母亲。”
听见赵衡林叫自己，梁氏赶紧收拾好表情，笑吟吟地看着他。
“糖霜都已经做好了。衡哥儿打算怎么卖？”
赵衡林说道：“我正是来找母亲说这个事的。我预备每日限量售卖。”
他比了个二。
“每日就卖二十斤糖霜。多了不卖，停售，也不接受预约。”
梁氏不明白其中的门道，困惑地看着赵衡林。
赵衡林一笑，“物以稀为贵嘛。”
这个道理梁氏是懂的。
除此之外，梁氏也想到了一个法子。
“我打算请各家夫人们也尝尝，就在府里摆个宴席。到时候上一碗糖霜水，再用这糖霜做一些甜点。衡哥儿以为如何？”
赵衡林没想到梁氏还有“夫人外交”这一个门路，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当下母子二人就商讨完了。
梁氏心想着，是不是要把赵珉得到的消息告诉赵衡林。
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决定暂且瞒下。
一则，赵珉那边还不算是定数，大家都有的商量。
二来，赵衡林正在卖糖霜的兴头上，自己不要打搅他才好。
赵衡林不疑有他，对自己即将挖到第一桶金兴奋不已。丝毫没发现梁氏表情有异。
他将自己写的那些横幅全都交给下人，让他们明天去最热闹的街上，拉着横幅走上几圈。再回到铺子的街上，走几圈打打广告。
深夜里，赵衡林负责压车，把几百斤的糖霜悉数送到了杂货铺里。
见多识广的杂货铺掌柜在赵衡林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糖霜，眼睛顿时瞪得老大。
“这、这……”
赵衡林微微一笑，“这就是外邦进贡给天家的糖霜。往后就在我们店里卖。”
赵衡林把自己的推销，还有糖霜作价几何，全都告诉给掌柜。
又说：“明天一早，就让伙计在门口叫卖，只要有伙计能卖出一两糖霜，就给他一文钱的提成。”
掌柜连连道少东家厚道。
一两糖霜一文钱的提成，虽然看着不多，可只是买的多，自然就赚得多。伙计们拿到的钱，可比现在单纯的死工资要多。
这还有谁会不下死力气去叫卖糖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