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但车窗上还有雾，雨刮器一直没关。
前方是下高速的收费站，红黄灯亮成一片，他们正在etc车道排队。
姜楷枫的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前方缓缓移动的车队，旁边陈音佳在打电话。
“我快下高速了，大概十多分钟吧……好，放心。”
等她挂了电话，姜楷枫开口问：“你弟？”
“嗯，问我怎么这么晚。”说着，陈音佳有点奇怪，“怎么不猜是我妈？”
姜楷枫看了她一眼：“你跟你妈不是不住一起的吗？”
对了，在过去近一个月频繁的微信交流里，他们不知不觉交换了一些日常信息。
他们的关系似乎比想象得更亲密。
频繁被误会成林野表嫂后，陈音佳意识到了这一点。
“噢。”陈音佳笑了笑，“忘了跟你说过了。”
车队往前在动，电子识别了姜楷枫的etc卡，起降杆升起。
下了高速，车子渐渐驶入闹市，华灯闪烁，流光溢彩。
陈音佳望着窗外，很突然地开口。
“姜哥，我不想谈恋爱。”
方向盘上的手握紧，力道逐渐加重。
沉默两秒，他喉结滚动，尽力让出口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区别。
“怎么？”
“没什么。”陈音佳笑了，依然望着窗外的街市，“就是突然想起前几天相亲的事。”
“嗯。”
“然后就……”她顿住，又笑起来，“算了，没什么没什么，当我瞎说吧。”
她看不见的驾驶座上，姜楷枫极轻地泄出一声笑。
……
卧室床上，陈音佳穿着睡衣，在跟金娴打电话。
她关系亲近的人不多，能聊情感问题的更少。金娴带她四五年，是老师也是半个姐姐，正好她打过来聊剧本，陈音佳就顺势跟她说了。
听完描述，金娴乐得不行。
“你没意识到你们的关系本来就不对了吗？”金娴问。
陈音佳靠在床头，戴着蓝牙，双腿伸直交叠，怀里抱了个周边抱枕。
她现在意识到了。
如果说清楚彼此喜好、了解一些日常信息还是普通朋友的范畴，那不分白天黑夜地发消息、频繁吐露情绪就已经有些模糊界线了。
是她先没把握住分寸。
“我……因为跟你们都是这样相处的。”陈音佳有些懊恼。
老实说，这段时间跟姜楷枫的关系让她感觉很舒服，可以聊心事可以吐槽可以约出来玩，很轻松的关系。
如果可以，陈音佳想最好就是这样，多一步少一步，都不要。
但显然这样越界了，接下来不是多一步，就是少一步。
“我是女的，老肖结婚了。跟我们相处和跟小姜相处，那能比吗？”
金娴失笑。
“你24岁并且单身，这个年纪，除了从小到大的朋友外，所有频繁接触的异性，百分之九十九都带有异性吸引和交往目的，剩下百分之一可能是gay。”
陈音佳本想说现在还不确定他真的对她有意思，但话到嘴边，她说得却是：“……我觉得他不会。”
“为什么？”
为什么？
陈音佳被问住了。
对啊，为什么她那么放心地认为，如果是姜楷枫的话，就一定不会喜欢她？
她低头，跟怀里尤之的抱枕眼对眼，想明白了。
“因为他以前就没喜欢过我啊。”
金娴听乐了。
“他以前喜不喜欢你跟现在……”话音一顿，她意识到什么，“你以前喜欢他？”
“嗯。”她坦然承认。
“啧啧，风水轮流转啊。”金娴笑道，“看你心意吧。反正你已经给出拒绝暗示，他自己就会慢慢疏远的，要是没有，那就是他不想放弃。”
“不放弃的话，你要么就跟他试试，要么就直接断了吧。”
陈音佳眨了眨眼：“等等，娴姐，我没确定他对我有意思，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
电话那头似乎静了一秒，传来轻微磕碰声。
然后是金娴乐不可支的笑。
“真的假的，你看不出来？”她道，“他就差把喜欢两个字刻在脸上了。”
“……啊？”
金娴笑叹：“真是。他一直在看你啊，我的傻姑娘。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眼神老是往你身上瞟，一会看不见了就开始找你。”
抿了抿唇，陈音佳低头跟抱枕对视，眼神很复杂，但耳根很诚实地红了。
“不信去问孙逸飞吧，他肯定比我们清楚。”金娴道。
电话挂断后好一会，陈音佳都还在想。
喜欢她啊，姜楷枫？
真的假的。
对她有意思和喜欢她，在陈音佳这里是不同的概念。
前者不过是借由一切已有因素，顺其自然不推拒产生的‘也可以试试’的暧昧想法；而后者是积极、主动甚至是利用一切因素的接近。
陈音佳可以理解前者，却理解不了后者。
大概是因为，从前仰望他太久，有些想法遗留六年，现在还是改不掉。
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陈音佳□□着抱枕尤之的脸。
所以是真的假的啊？
要是真的那怎么办啊？
……好像不能怎么办。
就像金娴说的，她已经出口拒绝了，接下来该等姜楷枫的反应。
现在不是多一步和少一步的问题了，是多一步和少十几步的问题。
她确定现在对姜楷枫不是喜欢，但也不想跟他就此断了关系，可如果姜楷枫不愿意退步的话，那她就必须做决定了。
手上动作停下来，她闷头砸进尤之的肚子。
好烦。
还不如赶稿。
床被手机连带着震了震，陈音佳伸手摸索了一下，把手机捞到眼前。
【周文浩：明天你有没有空？约顿饭吧，有事想跟你说】
更烦了。
陈音佳想，最近大概是桃花太旺盛了，到了斩桃花的时节。
桃花都很好，可惜她不会欣赏。
【佳：好，中午吧，我也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