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昭昭便往自家姐姐房里钻。
“我进来啦!”昭昭扣了扣门扉。
沈灼意眼尾一扫,淡声道:“进来吧。”
昭昭推门进去,脑袋伸进去瞅了眼,然后才贴着门缝钻进去。
沈灼意抬眼看她,笑道:“今儿怎么想着来找我了?”
昭昭一把抱住她的纤腰,蹭了蹭,撒娇道:“这不是想我们家意意了嘛。”
沈灼意敲了下她脑袋,嗔骂道:“你这姑娘,没大没小。”
昭昭放开手,朝着她床上倒了下去,把脑袋埋进绒绒的褥子中。闻着熟悉的清香,昭昭嘿嘿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反正我又不是一天两天啦!”
昭昭搂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猛吸一口气。阿姐的被褥有股淡淡的栀子花的味道,身上也是香香的,她很喜欢,所以小时候她就特别喜欢缠着阿姐一起睡。
“你呀,若不收敛些,看谁以后敢娶你。”沈灼意摇头,继续专注着手上的事。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呗。”昭昭才不管这些,“要是嫁不出去,我就一辈子缠着阿姐睡。”
“等了吧小祖宗,和你睡一天就够我受的了。”昭昭睡姿不好,总喜欢像一只猫一样缠着她,还喜欢踢被子,有时候一觉醒来,人在床上,被子在地上。怕她生病,每次和她睡到半夜,她都得起来给她盖一次被子。
昭昭听完,抱着被子笑了一阵。
想起刚才在国子监竹林里见到的事情,昭昭难得正色起来,跳下床坐在沈灼意身边。
“阿姐,你说什么情况下,人的脚印会一大一小,深浅不一呢?”
沈灼意笔尖抵着下巴,眼底眸光流转,略一思索。
“如果那人是刻意如此,那他双脚可能穿了大小不一的鞋。”
昏黄的灯火在她秾丽的面容上晕开,流光映上红唇,似一抹盛开于彼岸的血色曼陀罗,如妖似魅,让人忍不住在她眼中沦陷。
昭昭捂住砰砰跳的心,一直都知道自家阿姐很美,但今天未免也美得太过分了些。
“若不是故意的,那这人可能是个跛子。”
沈灼意说完,半晌没听到回应,抬头一看,这傻姑娘正一眨不眨盯着她的脸看,活像中了邪似的。
“想什么呢!”
昭昭急忙唤回思绪,红着脸轻咳一声。
“阿姐说的有道理。”若那人是个跛子,那一切都能解释得通。跛子由于一只脚受伤,另外一只脚不得不承受更大的重量,所以脚印更深。而跛子的脚由于长期不能行走,定然会萎缩。所以为了合脚,跛子受伤的那一只脚往往会穿更小的鞋,以防鞋掉。
国子监里学生虽多,但跛子肯定没几个。到时候查查哪些人和景怀瑜有过恩怨,这件事就水落石出了,她的黑锅肯定也能摘掉。
昭昭越想越高兴,连眉梢都挂上几丝喜色,自顾自欣赏起阿姐正在写的字来。
和她的鸡爪字不同,阿姐的字那是阿爹亲手一笔一划教的,不比那些大家差多少。虽然阿爹也教过她,但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找各种理由偷懒,慢慢地也就荒怠了,也就糊弄糊弄外人还成。
昭昭撑在双颊,视线在信纸上一寸寸扫过去,看了半晌,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什么“玲珑骰子安红豆”,就算她读书少,但这些情诗她还是知道的。她阿姐,难道有了意中人?
沈灼意也根本没想遮掩,在信开头补上“容璋”二字,吹了吹用砚台压着。
“阿姐,难道我要有姐夫了?”
“远得很。”那人总是端方有礼进退有度,对待她和对待别的女子并无不同,想到这个,连一向自负美貌的沈灼意也不免苦了脸。
明明她做得再明显不过。
目光在干涸的墨迹上辗转片刻,沈灼意从桌案右侧摸来一面信封,将信仔细叠好放进信封。
她动作谨慎小心,昭昭心念一转,明白她阿姐应当是动了真心思。让妖女动真心,这可是比六月飞雪还要难见。
“快说说,是哪家的公子?家住何处,年岁几何?”
沈灼意嘴角一勾,笑得蛊惑。
“想知道?”
“嗯嗯!”
“我就偏不告诉你。”沈灼意一手抱起她,走到门边打开门,把她推出去,“早些去睡,不然等会儿娘又该念叨了。”说完,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昭昭:“”
她话都说到这儿了,倒是告诉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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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人数众多,要找到跛脚的人不难。昭昭一大早去了国子监,看走进来的国子监学生是否是跛脚。看到都快上课,却一个跛脚都没有看到。
难道是她方向想错了,又或者那人根本不是跛脚?
昭昭擦了擦啃完甜糕的嘴,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之前,她如往常一样扫了一眼景怀瑜坐的位子,发现往日空空荡荡的位子上今日竟然坐了人。
似察觉到她毫不掩饰的目光,景怀瑜掀了掀眼皮,指尖漫不经心在桌上扣着。
昭昭放下书袋,伸长脖子问旁边的季焕。
“你知道国子监谁是跛脚吗?”
“知道啊。”季焕扔了块糕点在嘴里嚼,下巴往窗边抬了抬,含糊道:“那不就是么。”
昭昭回头一望,马上转过头。
“关天阔?”
“嗯呐。”季焕点头。
“他是跛脚?”昭昭不死心地又看了一眼。脚被下裳遮掩,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但她见过关天阔走路时候的样子,很正常,跛脚走路时大都会一瘸一拐,但她从没见到过关天阔这样过。
就他这样的,还是个跛脚?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季焕招招手,让她靠近些,低声贴近她耳畔。“关天阔脚受伤的时候年纪还小,他又是关家最小的幺子,可不得被关家当成宝贝供着。为了治他的脚伤,关家遍寻天下名医,花了足足五年才将他的伤治好。不过他脚伤了根基,能医治到我们都看不出来的地步,已算是极限。”
昭昭若有所思。难怪他总是穿着一袭拖地的长衫,原来是遮掩脚的缺陷。每次经过的时候,她都怀疑他下一瞬就要来个平地摔,然后顺理成章碰她瓷。
他们俩大声密谋的声音越来越大,一字不差传到角落里。
景怀瑜微微抬眼,将两人贴近交谈一幕尽收眼底,眉梢染上些许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