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源没敷衍苏亦凉，他是真喜欢这个地方，花鸟市场那么大，每个地方他都了如指掌。
一路上花花草草品种很多，不少还是反季节的，苏亦凉看到了许多，印象最深的是一种白茶花。
“咦，源源你看！”
白色的茶花开得艳丽多姿，厚厚的花瓣层层叠叠像舞女的裙，中间一点黄色花蕊，花瓣不是全然的白，边缘像沾了血，染着一圈不规则的暗红色，使得原本纯白漂亮的茶花多了几分凄艳的丽色，一瞬间望过去，美得很有故事感。
苏亦凉其实对美色无感，但这株白茶花实在美得太容易让人酝酿情感，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特感受让她忍不住停下了步子，一脸兴奋地指给许源看。
“喜欢？那就买吧。”这不算什么稀罕品种，许源看过几次没买，虽然长得有几分特殊，但显然没有美到触动他的地步。
“算了，”苏亦凉摸摸鼻子，笑得有些羞涩：“除了生命力比较顽强的多肉，我什么植物都养不活，还是别祸害人家了，这也是一条命。”
“没关系，我买，我也挺喜欢它的，想买回去养，到时候可以发照片给你看。”
小姑娘喜欢，这株白茶花有了触动许源的价值，小少爷垂眼轻轻拂过白茶花柔软的花瓣，起身进店找老板。
可他和苏亦凉重新走在路上时，却没带上茶花。
“源源，你不是买了吗？为什么不带着呢？”
“哦，我们还要逛好一会，带着茶花不太方便，我把家庭地址给了老板，他会送去。”
“咦，好方便。”
许源微微一笑：“服务业嘛。”这话说得意味深长，苏亦凉顿了顿，点点头。
服务业，服务于人，自然应该尽善尽美。许源平时太没有架子了，苏亦凉有时都会忘了这人还是个身份尊贵的小少爷。
“走吧，从这里穿过去就是多肉园，那里多肉比较齐全，品质也好。”
“咦，源源，你不是说想买什么生根粉肥料之类的东西吗？我们路过那么多家店你都不进去看看。”
“嗯，我买这些东西有特定的店，店主是个化学生，自己配置的，我觉得效果还不错。那家店位置靠里，有点偏僻。”
“哦。”
许源熟门熟路地带着苏亦凉去了多肉园，写着“多肉园”的木牌后面，放眼望去全是各式各样的多肉植物，有一米多高的魔法师，也有小巧得可以种在巴掌大的花盆里的品种，苏亦凉远远一看，就觉得有些眼花缭乱。
苏亦凉根据就近原则，选了家最近的店进去。
店主应该是个很有情调的人，偌大的玻璃屋里错落有序地摆放着各色多肉植物，没什么刻意的设计，但被店主用多肉和各色装饰品点缀出了一种森系的清新漂亮。
苏亦凉在穿着打扮上一向走简单的黑白路线，但骨子毕竟是个小姑娘，这种精致又不失自然纯粹的风格特别戳她的点。
苏亦凉四处转了转，在花店最深处看见了店主。那是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女人，五官生得平凡无奇，但肤色白皙气质温婉，穿着一袭极合身的青绿色旗袍，站在不远处侍弄多肉的样子温柔得像旧时光深处的一副剪影。女人知道店里还有其他人，在苏亦凉呆呆地看过来时还抬眼笑了笑，是那种嘴角轻轻一抿，带着丝丝优雅矜持、又温柔如水的浅淡笑容，女人的五官因为这个笑一下子灵动起来，美得惊人。
“……”
小少爷淡淡地垂下眼睫，看着连忙移开视线，脸上居然有些泛红的小姑娘，若有所思。
——这种风格他这辈子学不来，但他母亲是。如果苏亦凉喜欢的话，这两人以后应该会相处得很和谐。
许源不太喜欢苏亦凉被什么其他的人物事吸引目光的模样，小少爷抿了抿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移开视线：“这里有多肉拼盘，要看看吗？”
苏亦凉嗯了一声，乖巧地跟着许源走开了。
这家店多肉品种全不全苏亦凉不知道，但她闲暇时间看到过想得起名字的，这里都有。虞清衫前几天刚赞助过，苏亦凉不缺钱也不怕用姐姐的钱，难得豪气地挑了五小盆自己心心念念许久颜值也确实极高的多肉，还都是比较好养活的品种，苏亦凉没有心理负担。
虽然苏亦凉挑的多肉都是一小盆一小盆的，但五盆放在一起也确实有些不好拿，单纯的拿塑料袋装肯定不行。苏亦凉付了钱才有些懊恼地想起这个问题，许源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店主微微一笑，变魔法一般地从柜台里拎出一个精致的藤编篮子。
“用这个装吧，免费送哦。”女人的普通话不算标准，似乎带着江淮那边特有的吴侬软语的意味，但听着让人很是舒服。
“哇，好漂亮，谢谢姐姐！”苏亦凉兴高采烈地双手接过，捧着爱不释手地左右看看。
“不用。”
两人聊天的时候，许源就安静地站在一边拿起一个多肉仔细打量，无数片边缘圆圆的叶瓣一圈一圈把自己裹成了个球，叶片晶莹剔透，泛着柔和的青绿色，虽然平凡，却的确有几分可爱。
……有些像苏亦凉这个人给他的感觉。
虽然平凡，却可爱得让他心颤。
“源源，我们走吧？”
“嗯。”
许源带着苏亦凉慢慢走到花鸟市场深处。零零碎碎地出现了一些买鸟的小店，似乎街边摆的花花草草也更加惊艳罕见，挑剔如许源，都又买了几盆品相极好的花草回家。
苏亦凉的目光四处流连，眼睛瞪得大大：“源源，我怎么觉得，这花鸟市场深处好东西比外面还多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不是，因为很少有人有耐心逛很久到这里面来，好东西抢的人少了，遇到的机遇就大了。还有就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厉害的人都喜欢在里面扎堆。”
“唔。”
许源和苏亦凉一路走到了他平时选择那些侍弄花草的药物的小店前。
这家店的位置偏僻不说，装修得还十分不走心，不锈钢的架子堆满了整间店，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用自封袋装着的粉末晶体，不远处还清出一个小隔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里面堆放的实验器材，朴素得苏亦凉一瞬间觉得自己走进了某间化学实验室。
“客人你好，想买点什么？咦，许源是你呀，上次的东西这么快就用完了？你悠着点。”店主出人意料的年轻，看着十几二十岁的样子，模样瞧着阳光帅气，颇有有点校园男神的味道。听他的语气，似乎和许源很熟，看来许源来这里的频率的确挺高。
“家里花园大，我也没办法。”似乎是要买的东西太多，许源直接从包里摸出一张纸来，递给店主：“这次要这些。”
“好。”男生接过被叠成了正方形的纸片，认真地看过后，转身去找东西。临走前，他若有所思地看了苏亦凉一眼，目光平静干净，没让苏亦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许源侧过脸看向自己的小姑娘：“他家的东西不错，可以试试，要吗？”
许源的挑剔苏亦凉早就深有感触，这人可以因为嫌街边早餐难吃就罔顾自己的胃病连早餐都不吃，什么东西都要最好的，能得到他的推荐就是某件东西最好的品质保证。想着，苏亦凉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是，我应该选什么呢？”
对上小姑娘充满信任的眼神，许源的喉结轻轻动了动。好乖。
“我帮你选。”许源对挑选这里的产品显然驾轻就熟，不多时就挑出来几包看着平凡无奇的用自封袋封着的白色粉末：“这是专门针对多肉的性质研究的肥料，但其他植物可以用，使用方法在包装后面。”
“谢谢源源，多少钱呢？”
“我请你。”
苏亦凉顿了顿，没在这上面和许源矫情：“好的。”
“我先走了，东西送到老地方就行，我先拿五包dr肥料走。”许源对着男生背影提高了声音，保证他能听到。
“嗯。”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苏亦凉才好奇地问出了刚刚一直萦绕在心的疑惑：“源源，你没有付钱欸。”
“哦，没事，这货欠我太多钱了，去他家拿东西用不着付钱。”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刚刚许源那些举动只是做给她看的。
她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