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字眼似乎是戳中了什么伤心处。
少年突然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瘦弱的身子一抽一抽的哭起来。
“呜呜……疼、好疼……”
脑中乱成一团，什么都没去想，依然觉得痛苦极了。
偌大的委屈让安朝咬着下唇，呜呜咽咽的哭泣。
裴霁州有些慌了，当即询问道，“哪里痛？快告诉我，我让医生来给你看看。”
“不、呜不知道……我不知道……”
少年捂住胸口，艰难的喘息。
真的好难受……
不只是身体上…眼前尽是压抑的黑暗。
裴霁州迟疑了会儿，坐回床上将少年揽入怀中。
安朝却突然浑身僵硬，在青年靠近的那一瞬间，心底升起一股极端的寒意，让他本能的想要将人推开。
“不……不、你走开……”
这点力气当然没有被青年放在眼里。
裴霁州不满的皱眉，低头看向少年低斥，“你发什么疯？”
原本被高热烧得通红的脸颊瞬时惨白下去，感受到青年身上散发出的冰冷的气息，安朝惶恐不安的睁大眼睛，眼泪掉得更加厉害。
生病的人总是会脆弱一些。
裴霁州满心不耐，见状更是厌烦，随手将人推开。
“既然醒了，就不要在这装模作样的。”青年冷漠的俯视着少年，“药在桌子上，好了就自己起来吃。”
“别指望我会纵容你。”
说完，裴霁州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呜呜……”
安朝缩起身子，蜷缩在床角咬着唇细弱的呜咽出声。
原本身体就没有恢复，没过一会儿，少年就又睡了过去。
当少年再次恢复意识时，已是不知过了多久。
安朝头痛欲裂，四肢无力，却还是强撑着不适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房间里的小桌子走去。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不少次，他已经习惯了，即使难受也要自己起来把药吃了。
……如果他不能快点好起来，到最后只会受到青年变本加厉的折磨。
没有人会关心他、在乎他的……
由于实在是体力不支，还没走出几步，少年就摔倒在了地上。
少年趴在地上喘了会儿，才眼神涣散的扒住桌脚，努力站起来。
“药……”
干净整洁的小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玻璃水杯，里面装着大半杯白水。
虽然已经凉了，但安朝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太渴了。
安朝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伸出手将水杯捧起，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可由于喝得太急了，少年不小心呛着了。
“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像是要将心肺都咳出来。
少年捂住嘴咳了很久，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
有什么东西从喉间涌了上来，满嘴的血腥味。
当少年惨白着脸移开手时，捂嘴的掌心已沾满了红色的液体。
刺眼极了。
“唔……”
他缓了一会儿，不在意的将手上的血擦了，又捧起水杯继续喝水。
冰冷的水滑过灼痛的喉咙，让少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次他喝得很慢，小心翼翼。
等将水喝了一半时，安朝才注意到桌上的药。
圆圆的退烧药外面裹着一层白衣，所以不至于太过苦涩而难以下咽。
但尽管如此，安朝还是皱紧了眉。
他很怕吃药。
可他没有选择。
他没有资格娇气。
少年将药片放进嘴里，猛的灌了一大口水才将药片咽下去。
终于完成任务的安朝晕晕乎乎的躺回了床上，脑子却越来越清醒。
也记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少年偏过头，闭上了眼睛。
他不该惹少爷生气的……
少爷生气，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他要，乖乖的。
做一个合格的奴隶。
也不要奢求任何不该有的东西。
只有这样，才不会受到伤害……
他已经怕了。
真的怕了……
他不是什么硬骨头。
他只是一个软弱的，无能的，卑微的……下人。
——
距离开学不到一周时间。
自从那件事情以来，安朝越来越安静，越来越听话。
却也总是躲着裴霁州，不敢再靠近青年。
有时，裴霁州只是皱了皱眉，少年就满脸惶恐的望着他，不停的道歉。
这让裴霁州烦躁不已。
安朝生日那天的羞怯可爱，仿佛从未出现过。
青年有了一丝丝的动摇，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但转念一想，这样也不错，少年足够听话不是挺好的吗？
他才不管安朝是什么感受。
他只需要掌控对方就行了。
“过来。”
这一日，裴霁州将少年叫到面前。
“您……您有什么吩咐吗？”少年怯弱的询问。
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但裴霁州这次并没有和他计较。
“你想出去吗？”
安朝不解的望向青年，眸子里一片茫然。
“……少爷？”
裴霁州轻笑出声，别有深意道，“你这段时间很听话，所以给你个奖励。”
安朝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是自己惹怒了青年。
“我……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对、对不起……请您原谅……对不起……”少年颤抖着哀求道。
“啧，这次没想惩罚你。”青年打断了他的道歉，“我在问你想不想出去。”
“不……我不想！我、我一直待在这里就行了，不想……不想出去……”安朝连忙摇头。
如果不是惩罚，那就是试探……试探他是不是有逃跑的心思……
少年目露惊恐，“我没有想离开！我……我……”
裴霁州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一时有些心情复杂。
但最终，他只是冷笑着说道，“谅你也没这个胆子。”
“马上就要去莫蒂斯报道了，带你出去买点东西。”
明明是难得善心大发想借着这个机会带少年出去放松一下，出口的话却变了味，“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你是想丢我的脸吗？”
“……不、我没有……”少年小声辩解。
“呵。”裴霁州不屑的扫了安朝一眼，鄙夷道，“我可不想被人说虐待下人，就算你不要脸，本少爷还要呢。”
“贫民窟出来的人就是贱。”
安朝难堪的垂下头，不敢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