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幽暗漆黑的地道中。
秦窈倚着石壁站着，将上面枯荣殿的所有动静都听在耳中。
枯荣君屏退左右，首蛇在门口招呼那位神秘的贵客，以及枯荣君那声不阴不阳的“柳掌门”。
她深吸一口气，喃喃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来，“这下麻烦了啊……”
池牧野难得跟她有了同样的想法。
在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柳瑞被首蛇迎进来的时候，他就和首蛇一起，作为枯荣君的心腹留了下来，池牧野一边干着端茶倒水的活，一边用余光扫视着眼前这个一身黑色袍子的人，直到对方将遮挡自己连用的斗笠摘下来，池牧野才看的心中一跳。
归一门掌门，柳瑞！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想到了秦窈的计划，本来给柳瑞倒茶的手下意识一动，茶水居然洒出来了一些。
这个举动几乎当场就让柳瑞面无表情扫来一个眼刀落在了他身上。
只一眼看过去，柳瑞是个很严肃的中年人，国字脸，不苟言笑，身上有一种对待任何事物都刁钻刻板的感觉。
池牧野也不是什么省事角色，在一个抬眼的功夫，他已经将自己刚刚一点小出格全部整理好了，他先是一愣，然后才好像意识到自己对着大人物失礼了，手忙脚乱就要将洒出去的水擦干净，结果手都没伸出去，本来端在手上的杯子就又抖了两下，随着更多的茶水洒出去，他显然更慌张和局促了，顶着柳瑞和旁边枯荣君不满的眼神，他狠吞两下口水：“我，我不是故意的，柳掌门您这种大人物，身上的高手气场排山倒海的强，我看了难免紧张……”
枯荣君的脸色黑了又黑，柳瑞却摆摆手，让他先退下了。
池牧野果断模仿着白子衣的样子滚到了一边，角落的光线不是很显眼，只是眨眼的功夫，那种谄媚的劲头就从他脸上退了下去，池牧野嘴角微微抿着，哪怕是顶着白子衣的脸，那种冰冷和锋利就不显山不露水的展现了出来。
“……我真应该把你刚刚的样子画下来裱墙上，”剑忍不住咂舌，“柳掌门您这种大人物身上的气场排山倒海的强，池牧野你恶不恶心。”
池牧野动了动眼皮，言简意赅：“闭嘴。”
他本意是想要趁这个机会好好看看枯荣君这个老狗到底想要干什么，结果却不成想歪打正着听见这么个大的，他漆黑幽深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枯荣君和柳瑞身上，不动声色眯起了眼睛。
“派这种人到秦窈身边偷魔舍利，”柳瑞冷着脸坐在首蛇给他搬来的椅子上，“怪不得这么久都没见你得手。”
枯荣君竖起手指在他面前晃了两下，这才开口：“蠢货有蠢货的好，他胆子够小，所以不敢私吞魔舍利，功利心够强，是个一心想要拿大功劳的蠢货，更何况够会说话，现在的小姑娘哪个不喜欢这一款的。”
柳瑞嗤笑了一声。
“让贵千金小心点，以后别栽在这种男人手上。”枯荣君也坐下了。
提到了柳青青，柳瑞皱了皱眉，然后才开口：“她和易醉都在你那里？”
枯荣君“嗯”了一声，“贵千金和归一门的首徒在我手上，您放心，只要明天咱俩顺利拿到了魔舍利，我就保证他俩平平安安。”
威胁的意思十分明显，柳瑞当场就一拍扶手，整个人大马金刀坐在那儿，脸色已经拉了下来。
“我这不也是为了保险起见么？”枯荣君笑了起来，“都是为了咱俩……到时候魔舍利里的修为你我平分，有了魔舍利我就能把大宗主从他的位置上赶下来，你也能捞个正道百家的仙首当当，咱俩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
柳瑞接受了他的说法，这才沉着声“嗯”了一声，淡淡道：“现在外面都是黄泉宗要用邪术复活池牧野的消息，你们这次抓来的修士都是祭品，明天不知道有多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修士会来，你最好小心点。”
枯荣君显然不怕，他朗声笑了几下，然后神秘兮兮给柳瑞看了什么东西，最后两人才意味深长一对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人要找死我有什么办法。”
“姑且信你……再跟你透露个事，那秦窈不知道怎么搞的，骗了我女儿的信任，给我写了封书信让我明日来黄泉宗救他们，到时候归一门的人会来，不过都是些外门的碎催，你自己做好准备吧。”
……
他俩的话，几乎都落进了藏在暗中的池牧野的耳朵里。
靠魔舍利里一半的修为就想把大宗主赶下台自己取而代之？池牧野心中嗤笑一声，觉得枯荣君还是做梦比较快。
不过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枯荣君已经在黄泉宗外和明日的葬礼现场埋下了数个大阵，再加上有黄泉宗重兵把守，只要有修士进入，都很难留下全尸，他舔了舔嘴唇，还是觉得有必要将这个消息传给秦窈……不过在那之前，他要先去枯荣君所谓的。
那边的枯荣君已经在送客了，他垂眼略一思忖，就走出去自告奋勇要送柳瑞，顶着枯荣君和首蛇的视线，池牧野冲着柳瑞咧着嘴角笑了两下，这才恭敬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柳瑞深深看了他一眼，就和池牧野一起走出门去。
黄泉宗的人常年出没在酆睺山，所以这处的据点被建的很有规模，富丽堂皇的有点皇宫的意思，大宗主日月君的日月神殿当然在中心轴上，往左就是枯荣殿，碧落君池牧野常年神出鬼没的，他的宫殿虽然也有，但因为主人常年都不回来一趟，所以远不如日月神殿和枯荣殿大气恢弘，此时的池牧野用白子衣的身份送柳瑞出门，离开枯荣殿后远远看了眼自己宫殿的檐角，随后又重新将视线收了回来。
“日月君回来了？”柳瑞突然对着池牧野说话。
顺着柳瑞的视线，池牧野才看向日月神殿，里面灯火通明，管弦丝竹声隐约顺着晚风传到池牧野耳中，里面俨然一副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架势。
而日月君的坐骑——那只凤目红羽、尾翼上还挂着火焰的大鸟此时就立在院中那棵千年古树上整理羽毛。
“絜钩，状如凤而火尾，所到之处瘟疫泛滥，”池牧野笑笑，“明日就是碧落君的葬礼，大宗主回来很正常。”
柳瑞“唔”了一声，“有他在明日葬礼可不好糊弄，让你们家君上小心点。”
池牧野陪笑，领着他趁着夜色走了出去。
而在两人身后，絜钩本来闭着的眼睁开了，“倏”的一下冲上天际，在日月神殿盘旋几圈后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