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晚，叶晚苏都在为妆奁底层藏着的桂花提心吊胆，而她的不安也尽数被沈知絮看在了眼里。
待她入睡，沈知絮起身，行至妆台前，轻轻拉开了底层抽屉，很是嫌弃的揪出了那株散着微光的桂花。
他笑着回头看了眼叶晚苏，眼底的狠戾之色丝毫不加掩饰，还饶有兴致的低喃了一句：“真是不乖。”
透过烛火微光，早就清醒的的叶晚苏眯着眸子，看见了那株桂花在沈知絮手中化为了粉末。
又见他拿起桌上帕子，仔仔细细的用力擦着手上每一处碰触过桂花的地方，叶晚苏毫不怀疑，如果手是可以更换的，那沈知絮当下一定会剁了自己的手。
良久，许是他还觉得不够干净，故而有些愠怒的拽了件外袍披上，转身大步离开了殿内。
叶晚苏睁开眼睛，向上拽了拽被子，将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在隐隐的窒息中，长长一叹。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她感到身后一沉，继而落入了一个散着淡淡松香的怀抱。
沈知絮将脸埋在她发间，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似是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你怎么大半夜的又去沐浴了？”叶晚苏故意佯装困意道。
沈知絮向她靠了靠：“不小心碰了个脏东西，怕师尊嫌弃。”
叶晚苏蹙起眉头，转过身来，对上了沈知絮那双黑沉的眸子，她抬起手轻轻抚上了他苍白的面颊，指尖划过他好看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最终留连于他的唇瓣间。
看着沈知絮在自己的触碰下，渐渐眼角眉梢都攀上了薄红，唇瓣微张，吻住了她的指尖。
他看上去既可怜又脆弱，像一只极力想要讨好主人的小狗，小心的探出柔软的舌尖示好，极力想要延长这份温情。
这也让叶晚苏产生了一种好像自己稍用些力就能将他捏碎的错觉。
“师尊，如果一切能重新来过，你会爱我吗？”
“……”
“会吗？”
“……会。”
沈知絮满足的笑了，他向前探头，极尽温柔的吻上了叶晚苏的唇瓣。耳鬓厮磨间，在沈知絮陷入混沌之际，叶晚苏又偷偷向他眉间注入了些许自己的魂力。
第二日晨起，沈知絮赖在她怀中说什么都不肯下榻，像个孩童般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笑着。
叶晚苏任由他抱着，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他的长发，她在想如果日子真的能像这样一直静好下去，该多好啊……
“师尊！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沈知絮抬起靠在她肩上的头，埋怨道。
叶晚苏笑笑：“当然有，你说道耿素喜欢上了一个鲛人。”
沈知絮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可他是魔，没有人会喜欢魔。”
叶晚苏捧着他的脸，揉了揉：“会有的，众生平等，只要向善，哪怕是魔也值得被爱。”
沈知絮笑着露出一侧虎牙，侧头轻咬了咬叶晚苏的掌心。
……
于是当天，沈知絮在听耿素汇报完当日之事后，便命人送了两大坛酒到大殿中，他拉着耿素坐在染血的台阶上，划拉干净周围的白骨，一边劝酒一边将叶晚苏早上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了耿素。
耿素听罢拧紧了眉头，神情很是复杂，仰头灌了一大口酒，笑道：“君上似乎变了很多。”
沈知絮手上晃悠着酒壶，踢了踢脚边狰狞的头骨，看了耿素一眼，道：“是吗？大概是勉强得偿所愿了吧！”
“魔君想向善了？”
“你觉得可能吗？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聪明的猎人总要善于伪装。师尊做惯了救世主，习惯了被人依靠，所以只要我越是让她怜悯，越是将乖巧扮好，就越是能留住她。”
“哪怕您的猎物其实是想杀了您吗？”
沈知絮拽开自己的衣襟，向后靠去，深吸了口气，慵懒的笑道：“只要完成想完成的事，死有何惧？况且她答应过我，死也会和我在一起。”
耿素叹了口气，与他碰了碰酒盏。
“喂，你要真那么喜欢那个鲛人，不若明儿本尊派人去把她绑了来。”沈知絮顿了顿，眸中闪过杀戮的光，压低声音又道：“若是不从，就将她的族人都抓起来，一日不肯便杀一人，哈哈哈，总有一日她会答应你的。”
“君上醉了。”
沈知絮撑开手臂，伸了个懒腰，道：“本尊是该醉一场了，一会儿你记得让她来接我。”
说罢，他毫不顾忌的给自己又灌起了酒。
等叶晚苏提灯赶到时，瞧见的便是烂醉如泥的沈知絮，衣衫大敞，毫不顾忌的躺在白骨堆儿里，拉着耿素傻笑。
耿素没喝多少很是沉稳，起身朝叶晚苏一拜，道：“拜见神尊。”
叶晚苏点点头，瞟了眼沈知絮，问道：“他这是喝了多少？”
“回神尊的话，君上这些年染上了嗜酒的毛病，每每不将自己灌成这般，是不肯罢休的。许是喝醉了，心中的烦闷便能少些吧。”
“嗜酒？”叶晚苏冷笑一声，用力踹了一脚沈知絮，怒道：“还真是一点儿好都不学。”
“这也不能怪君上，神尊该知道的，魔界从来都是不停杀戮之地，君上能攀上如今高位，不是一点辛苦可以形容的。您如今可能瞧着人人都惧他怕他，但熟不知，这世上还是危机四伏，人人都想要他的命，包括您，不也是吗？”
叶晚苏攥紧了手，良久，耿素笑着一拜道：“这殿中寒凉，君上怕冷，神尊还是快些将他带走吧，他等您很久了。”
……
回寝殿的一路上，沈知絮都不老实，他一会儿嚷着，要和耿素再饮三百杯，一会儿又是突然大哭起来，说师尊不要他了。
继而又踉踉跄跄的往叶晚苏身上扑，说什么要抱抱亲亲。
这也就算了，他还不停的扒拉自己的衣服，走一路外袍里衣掉一路，叶晚苏伸手制止他，他就嘿嘿傻笑着让叶晚苏帮他。
脱到浑身上下就剩条亵裤了，却还不肯罢休，一边解着裤腰，一边要给叶晚苏证明自己真的长大了，不是孩子了。
终于，黑着脸捡了一路衣服的叶晚苏算是被气得忍无可忍了，她唤出重华，捆住了不安分的沈知絮，拖拽着回到了寝殿。
沈知絮被捆着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嘴里还喃喃着：“我不是孩子了，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