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抱着枕头和衣裳，像是非常明显地被震了一下，他手指落在门上沉思了几秒，“倒也可以。”
反正他们从前都是一起睡的，也好多年没有和兄长一起睡了。
现在去迟迟那里的话，迟迟也不一定会让他留在她那里睡。
哎。
裴朗：“？”
他抬起手，将人推了出去，“我不可以。”
裴钰抱着枕头站在走廊上，再抬头，面前的人就已经被关上了。
裴钰：“？？？”
什么意思。
生气了吗。
他说错什么了吗？
为什么忽然关门啊。
……那还是去找迟迟吧。
裴钰抱着枕头站在裴朗门前看了几秒，最后还是转过身，抱着枕头和衣裳慢吞吞挪到姜意迟门前。
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迟迟肯定已经睡了。
裴钰抿住唇，悄悄进去的话，迟迟应该不会发现吧……
想到这里，他慢慢抬起了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门上，很轻很轻地使力——
客栈精致的木门“咔哒”一声被推开，微弱的光芒从里面透了出来，那是姜意迟床前的小灯。
屋子里只亮着那一盏灯。
裴钰屏住呼吸，轻手轻脚挪了进去。
挪进屋子后，他才伸着脖子往里面看了一眼，轻纱制成的床幔层层叠叠被微弱的烛火染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芒，裴钰背过手关上了身后的门，随后才抱着枕头和衣裳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
他原本以为自己动作很轻，肯定不会吵醒姜意迟，但还没走两步，躺在里面的人便冷冰冰开了口：
“你怎么过来了。”
声音听起来格外清醒。
他怀中的衣裳在臂弯上垂落，披风上厚厚的墨狐衣领在身边轻轻晃动，裴钰停下来看着里面的人影，微微睁大眼睛，“我吵醒迟迟了吗？”
里面的人没说话，他便抱着衣裳和枕头快步走了进去，出现在了她床边。
轻纱制成的床幔被掀开，裴钰抱着一堆晃晃荡荡的东西蹲在她床前，微有些委屈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小声道，“迟迟，我有点睡不着。”
他半蹲在她床前，用雪亮亮的眼睛看着她，一点小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我可不可和你一起睡呀。”
姜意迟蹙着眉看他，好像是在犹豫。
裴钰半蹲在那里眨了眨眼，不等姜意迟回答便弯了弯眼眸道，“那我上来啦！”
姜意迟疑惑地看他：“？”
她什么时候让他上来了？
眨眼之间，裴钰就已经起身将自己的衣裳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就在姜意迟的旁边。
他穿着雪白的里衣，皓雪般的腕子和精致的锁骨裸露了一截。
姜意迟抬眸望了上去。
裴钰浑然不觉，弯下腰将抱来的枕头放放好，还高高兴兴地伸手拍了拍它，掀开了一小截被角，钻了进去。
姜意迟几乎没怎么动，就那样侧躺着，定定看着他。
裴钰钻进来后，便不客气地蹭了过来，微凉的手臂伸过来，环住了她。
“……”
姜意迟顿了顿，还是伸出手，把人抱在了怀里，闭上了眼睛，“睡吧。”
大不了睡醒了再把人悄悄送回去。
被她抱住的裴钰轻轻“嗯”了声，弯着唇角闭上了眼睛。
-
天大亮。
姜意迟和裴钰睡得很好，都还没醒。
裴朗坐在楼下用早食的时候收到了北齐边境传来的消息，裴诚节节败退，已经连丢两城了，若是再打下去，只怕南蛮大军要一路高歌猛进到都城了。
身着黑衣的影卫站在裴朗身边，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吃东西，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身边的人顿了顿，还是忍不住低声道，“殿下，咱们得尽快回去了。”
裴朗垂着眼睛往嘴里送了口粥，“不急。”
守在他身边的几人抬起头，对视了几秒，纷纷噤了声。
这都丢了两城了，还不急吗。
宫里那位已经开始跳脚了，北齐现在朝野震荡，人心惶惶，再这样下去……
殿下也太沉的住气了。
裴朗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转头看向窗外，语调平静，“裴英如何。”
“灌了参汤，已经挺过来了。”
身边的人恭恭敬敬地回答。
“哦。”裴朗漂亮的指节捏着勺子，手背上的伤痕颜色已经淡了不少，隐约见好，“将边境的战报念给他听。”
裴英是裴诚一母同胞的弟弟，裴英被伏后，一直惦记着裴诚，时不时地问裴朗将裴诚如何了，但这个问题，裴朗从未回答过他。
“是。”他身边的人低下了头，这点杀人诛心的手段，实在不算什么。
“真遗憾啊……”裴朗放下瓷白的勺子，忽然道，“听不到他哭着喊老四皇兄了。”
“……”
几人默默低下了头，谁也不敢出声。
-
裴钰和姜意迟是在裴朗准备出门的时候下楼的。
他见裴朗似乎要出门，站在楼上便开始喊：
“兄长，兄长，你去哪里！”
姜意迟就站在他身后的台阶上，已经换上了颜色明艳的衣裳，红色的裙摆像天边的彩云，衣袍上用银线绣成的鸾鸟栩栩如生。
刚踏出去一只脚的裴朗停下来，回头看了过来。
裴钰穿着和姜意迟同样色系的衣裳，像是出自同人之手，不管是衣裳的质地、样式，还是衣袖上的小细节都一模一样。
他腰间挂着一枚圆月玉坠，与姜意迟腰间的兔子玉坠质地相同，玉坠下面挂着的小穗子也是一样的。
裴钰跑了下来，玉坠子晃个不停。
他跑到裴朗身边，一边喘气一边道，“兄长，你去哪里？”
不等裴朗说话，他便睁着雪亮亮的眼睛，接着道，“是去看裴英吗，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站在门口的裴朗抬起眼睛，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姜意迟。
姜意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下了台阶，缓步走了过来。
裴钰见他不说话，还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兄长？”
“兄长，可不可以啊？”
“兄长！”
姜意迟已经走到了裴钰身后，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眸看向了他。
裴朗见姜意迟好像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收回了目光，语气平静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