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的待客厅，在蔡宗老道出的话语过后，氛围就渐渐冷了下来。
感受着这沉默。
陆平的皮鞋里，脚趾下意识的碾动着鞋底……因为并不算特别的紧张，用出的力气亦不很重。感受到袜子的绵质感，以及鞋底的摩挲，陆平紧绷的心绪渐渐放松。
他想要做些什么，以缓解寂静下的尴尬。伸手端向茶盏，这时，他注意到自己面前丁青与吴时璋同样探出手。
陆平迎向两人的目光，笑着点头。
“？”
“要我说话了？”
“我该说什么？”
细细嚼着口腔里的茶叶。
正准备吐回杯子里，反正也不是讲究的人。适时，白嫩的小手张开，摊在了自己的桌边。迎着手掌望见如莲藕一般略有些婴儿肥的小臂…顺着向上，见到专属的女仆睫毛明眸善睐，露出莹莹的笑容。
陆平将茶叶瓣吐在了姑娘的掌心里。
…
啪！
啪！
啪！
当喝完了茶。
待客厅里，在寻常的普通人，乃至寻常的权贵富豪间都是大人物的吴时璋几人都将目光落在陆先生的身上。感受着这注视，陆平维系着淡笑，抬手便为蔡宗老送去了掌声。
“看来……蔡宗老知道的不少。”
陆平斟酌着文案。试探性的道出了一句不会有任何错误的废话。
然而。
连陆平都不知道为什么。只这一句话语响起，就惊的头发花白暮年的蔡宗老额前陡然浮出细密汗水，整个神情似乎都慌乱了起来。就好像陆先生这句话语的背后，藏着无尽的震慑。
“让陆先生见笑了，不过是活得久了一些。”
蔡宗老忙笑着回应道。
在座的，除去陆平以外，哪个不是极擅长察言观色的老狐狸，都看出了蔡宗老不对劲的反应。他们分分琢磨起陆先生这一句话语背后的深意。
是敲打？
还是警告？！
氛围只因陆平一句话语，紧张了起来。
“嗯？”
陆平沉默了。
“吴爷。”
“你好像有些话要对我说？”
过了一阵子。
陆平在心底默数着时间。知道自己应该继续把握住对话，脑海里闪过吴时璋方才的反应，便注视向后者的眼睛，温和的问道。
平日里。陆平对吴时璋的称呼多不相同，最初时见面，跟随圈子里人喊的是‘吴爷’；到后来，通过情报震慑的关系，陆平自觉站在了更高一层的位置，称呼就改成了‘时璋’。这样喊，能够让陆平增强自己的自信感，某种程度上说，也可以算是内里不自信的表现。
到此刻。
陆平接触的层次，抗压能力进一步增长。他不在意怎么称呼，于是，只随口就再次喊出了‘吴爷’。
这样的唤声。在红楼七层的这一间待客厅里，显得异常突兀。
于吴时璋耳中，不亚于一声惊雷！
这是在点自己！
“陆先生。”
吴时璋依旧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穿着暗红色的西装。他嘴唇轻颤，唤道。
“嗯？”
陆平注意到吴时璋有些过度的反应。在心底轻咦了一声。
只不动声色的端起茶，身子向后靠去，双腿交叠，抿了一口。他细细揣摩，还是不很明白后者的反应。但不管怎么说，陆平都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顺势更加的举重若轻。
“多的不说。”
“我想敬先生一杯茶。”
吴时璋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说道。
“噢？”
“客气了。”
陆平把茶递出去，说道。话罢，只见到吴时璋取来了新的杯盏，一丝不苟的斟茶，执礼，在丁青、蔡宗老和薛华清的注视下，笔直的双腿缓慢的弯曲，肃穆的躬下了腰，用双手将茶奉于头顶。
“请先生喝茶！”
用庄严的话语声，高声喊道。
吴时璋执的是古礼，放在以前，是门客奉主前需要进行的仪式。
陆平没有直接接茶。
他只是个普通职员，怎么会研究过所谓的门客奉主的古礼？但他仍然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同寻常，首先是曲腿半跪在自己面前，为自己揉按着小腿的女仆，她紧张的睫毛颤抖，连呼吸都不敢多喘，同样低下了头不敢迎向吴爷奉的茶。
其次。
当吴时璋执古礼，奉茶过后，陆平左右手边的丁青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坐直了身体，神情分外的严肃。
“嗯。”
陆平在心里猜测。
他停顿过后，接过了吴时璋手里的茶盏。用茶盖拨了拨茶汤，抿上一口……刚将茶盏握在手里，用眼睛的余光瞥见吴时璋还保持着躬身，双手奉在头顶的动作。
“艹！”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喝一口，要把茶递回去？”
陆平眼皮轻跳。他不敢轻易动作，如果规矩不是这个规矩，或者说，把茶还回去，就代表不接受，那就暴露了。
陆平没有动作。只不动声色的继续观察，琢磨了一阵子后，屏住呼吸将茶盏抵回到吴时璋举起的双手间。
他这一个过程，就见到左右两边几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呼！”
“妈的，还好没出错！”
陆平心脏后怕的跃动。
…
“华清。”
奉茶礼结束。
待客厅里，氛围重新变得温和。
现在，这一间屋子内所有的存在都是真正的自己人。陆平右手撑着脸庞，双腿交叠，指尖叩击着桌面。过了好阵子，陆平慵懒的打了个哈欠，随后看向坐在右手边第二位的薛华清。
“陆先生。”
薛华清，恭敬应道。
“香江望北楼，中海有红楼。这在相应的圈子里，是如雷贯耳的童谣。”
“你啊。”
“要想做一番事业，平日里，一定要和时璋多学习学习。能有合作的地方，一定不能够吝啬。”
陆平提点道。红楼做的生意就是资源汇聚和整合，能够将这一座楼融入进情报网六耳间，那么薛华清就能够进一大步。
“我知道了。”
薛华清露出思索，随后说道。话罢，他就向身旁的吴时璋拱手：“吴爷，往后若是劳烦，还请您不要嫌弃。”
“都是给陆先生做事，怎么会劳烦。”
吴时璋，笑着道。
在场诸位。他唯有对这位薛华清做的事情不很清楚。
许久后，坐进黑色的轿车，车子驶入进夜色。
…
“兴起于汉朝。”
“奉主礼。”
“门客决定效命于主家后，所必须要行的礼仪？”
陆平坐在后排的座位。倚着车窗，他左手拿着手机，指尖在屏幕里点动在度娘搜索框搜索出了一行行的消息。
印证着那每一个动作。
“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