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尔笙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冷灰色眸子。
镜华淡然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解释。
顾尔笙默默地收回手：“……”阿镜你他妈的下次别让我看到你！
两人对视上，顾尔笙头皮发麻地顶着对方淡然疏离的神色，苍白无力道：“师父，我可以解释的。”
镜华整暇以待：“你说，为师听着呢。”
顾尔笙咽了咽口水，艰难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刚刚是你哭着求我亲你的。”
四目相对。
镜华：“……”
顾尔笙：“……”
诡异的沉默在室内蔓延。
顾尔笙发誓，她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社死过。
终是镜华幽幽地叹了口气，打破了一室尴尬：“你若心悦师父，直说便是，下次不要再趁着为师睡着，做这些偷偷摸摸的事了。”
他清冷地说完，转身仙气飘飘地离开，耳尖也红了一片。
徒留顾尔笙原地风中凌乱。
师父你真的误会了……
我只拿你当大狗狗在哄啊。
*
好在镜华及时回来，镇住了场。
闹翻天的修仙百家被打得人仰马翻，又在看到镜华出现的一瞬间，默契地噤了声，规规矩矩地等待着对方纡尊降贵来处理他们闹出来的这烂摊子。
顾尔笙收拾好，换了干净的衣裳，也紧跟着赶到猎场外。
她到时，镜华一身水色白衣，长发虚虚地用玉簪挽了在脑后别住，整个人懒洋洋的腻歪在猎场外现搭的宝座之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众人控诉，狭长的桃花眼半垂着眼帘，眼底的琉璃灰色澄净，丝毫不见墨色翻涌。
白衣灰瞳，身形修长偏瘦，容貌如山巅玉雪，空镜流光，不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清冷禁欲不染纤尘的仙人，用顾尔笙的话来说，长得就是一朵移动的圣母，怎么看都很无害。
她实在不能理解，为何修仙百家都对他畏惧如厮，甘愿俯首臣服。
虽然她是看过小说，知道镜华日后必定成神，但这些人不知道啊，镜华到底为何有这么高的威望？
她瞟了一眼众人，镜华左右各站着三名弟子，底下众人乃至各家家主都俯首跪拜在下。
四师兄花满月见她过来，小脸一开，冲她挤眉弄眼地招招手，让她站过去。
顾尔笙笑了下，走上台子，站了过去。
众人看到她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儿，一想到青鸟还在她身体里，又忍不住蠢蠢欲动了。
“嗯？”镜华鼻腔里发出低沉的单音，眼帘微台，仅是一个眼神，便让众人又惶然地跪了回去。
陆朝的父亲陆天运心有不甘，连忙道：“镜华尊上，就是这名弟子，仗着一张好容颜，在林中迷惑了百家弟子，引得弟子们对她趋之若鹜，百兽也为之躁动，在妖兽林掀起腥风血雨。”
雷家家主雷放也点头道：“尊上，修仙界有神兽现世可不是小事，这神兽是从何而来、出现于哪方地界、又是为何被那名女弟子拿到手，这些也还需要查明啊，前些日子，我家老祖宗给家族里的小幺孙雷锦送了一头神兽和仙兽，据说……也是因为与弟子产生口角，被人抢了去。”
话里话外都在暗指顾尔笙的神兽是抢了他雷家的。
冉晏然的父亲冉千帆冷笑一声：“雷家主可莫要浑水摸鱼，此事口角我也是听说了的，你家雷锦手里的不过是一头仙兽雪痕豹而已，何时与青鸟扯上关系了？倒是我给我那……”
他瞪了一眼一旁花猫脸一脸无辜相的冉晏然，咬牙改口：“倒是我给我那孩子送了几个未化生的灵宠蛋，许是从里面孵化出来的也不一定。”
轩辕奕的父亲轩辕湛也忍不住开口：“如何就见得是从你们门派里流出来的？那女弟子来白鹿神山这许久，接触的弟子众多。我听闻她品性恶劣，有污名在外，说不定是从其他弟子身上搜刮来的。多说这些有何用？不过徒劳猜测而已，将那名女弟子拿下，审问一番，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一番争论不休，始终得不出结论，几人无法，只得眼巴巴地看向镜华，希望镜华君为他们定个论出来。
镜华听他们说完了，才转头看向身边的顾尔笙，莞尔道：“你觉得他们说的，可有理？”
顾尔笙扫了一眼底下跪着的众人，心知镜华是要为她撑腰的意思。
若非如此，各大世家家主一番言论等着镜华来定是非，怎么轮得到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筑基弟子来插嘴，他将他们的请求抛给她，无疑就是让底下的人都看看，这些家主的话最终竟要一个小女子来定夺。
顾尔笙便也不客气了，面无表情道：“都没有道理。”
几位家主竖目冷对，又碍于镜华在场，不敢造次。
镜华笑了下：“哦？都没有道理，这是为何？”
顾尔笙直白道：“他们都想说青鸟神兽是从他们门派流出的，并以此为借口将神兽占到手。一个个脸上挂着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镜华扑哧一声笑出来，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促狭成漂亮的弧度，引得底下女修士们又是一阵心神荡漾。
雷放率先冷哼出声，面上有些挂不住：“真是胡言乱语！”
修仙百家，尤其是排行靠前的几家，往来之间都是带着客套，场面话居多，何曾有过如此撕破脸皮被人戳脸的时候。
陆天运也道，“谁说不是呢，不过是个百岁的小女娃娃，她哪里懂得神兽的重要性，不论是从哪里流出来的，我们总要溯源追底，知道神兽从何而来，万一还有第二只、第三只呢？”
顾尔笙淡淡地扫了一眼陆天运：“那为何诸位不来问问我是如何得到神兽的，却要自行在一旁猜测，先盖棺定论呢？”
陆天运被堵了一下，面上无光，正待发作。
镜华及时出声：“徒儿，不得无礼。”他垂眼扫了一下众人，又不悦地看了一眼顾尔笙：“如此对待长辈，为师是这么教你的么？不过是被长辈们欺负了一下而已，让他们给你道个歉便是了，做什么与人起口角？”